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鸢扬州办女学，倡导女子学知识
扬州城的秩序在护民军的强力维持和苏清鸢的悉心治理下，迅速恢复。街市重现繁华，百姓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然而，苏清鸢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眼前的安定与温饱上。她深知，要彻底改变一个地方的面貌，除了轻徭薄赋、吏治清明，更需开启民智，移风易俗。而在诸多陈规陋习中，对女性的束缚与轻视，在她看来，是阻碍社会进步的一大沉疴。
这一日，苏清鸢在处理完日常政务后，召集了扬州城内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儒以及新选拔的一些较为开明的吏员，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她要创办一所官办的女子学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短暂的寂静后，便是哗然。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究颤巍巍地站起身，脸色涨红：“苏……苏夫人！此事万万不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圣人云：‘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子当谨守闺训，习女红，持家务，相夫教子方为正道！岂可抛头露面，与男子同堂求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他激动得连连咳嗽。
另一位乡绅也附和道：“是啊，夫人！女子心思不在学问之上，且学堂乃清静之地，若让女子入学，恐生事端，扰乱学风，徒惹人笑话啊！”
“此乃牝鸡司晨，阴阳颠倒，恐招致非议，有损夫人清誉啊！”
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苏清鸢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地听着众人的反对，并未动怒。待声音稍歇，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沉稳，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长者，先生，所言皆依古礼，清鸢明白。”她先礼后兵，肯定了对方的出发点，随即话锋一转，“然，诸位可曾想过，为何我扬州乃至天下，每逢战乱灾荒，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惨剧中，最先被牺牲、被抛弃的，往往是妇孺？”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见有人面露沉思，继续道：“正因为女子无权无识，只能依附父兄夫君，一旦失去依靠，便如无根浮萍，任人宰割！若女子能识文断字，明事理，懂算学，甚至习得一二谋生技艺，即便遭遇变故，是否也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指望？是否也能为家庭、为社会多尽一份力，而非仅仅是累赘？”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再者，养育子女，启蒙开智，多在母亲。若母亲目不识丁，愚昧无知，如何能教导出明事理、有出息的下一代？我欲强民富国，岂能忽视占人口半数之女子？让女子读书，并非让她们去考取功名（目前而言），而是让她们能更好的相夫教子、持家理财，乃至在必要时，能有一技之长，自立自强！此非牝鸡司晨，实乃‘母强则子强，家强则国强’之根本！”
她引用的虽非圣人之言，却句句贴合实际，发自肺腑，更隐含着“强国富民”的大义，让一些原本坚决反对的人，也开始迟疑起来。
此时，一位曾受过苏清鸢恩惠、家中女儿也曾险被卖掉的底层小吏鼓起勇气道：“苏夫人所言极是！小人……小人之女，若能识几个字，学些本事，将来……将来也不至于像她娘一般，遇事只知道哭……”
苏清鸢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趁热打铁道：“此学堂，并非强制。愿来者来，不来者亦不勉强。所学内容，也非经史子集那般深奥，而是侧重实用：一学《基础文识》，能读写家常书信、看懂官府告示；二学《实用算学》，能记账算账，不易受骗；三学《基础医理护理》，懂得防治常见病，照料家人健康；四学《良种辨识与园艺》，可助家计。此外，亦可聘请绣娘、织工传授技艺，使其有一技之长。”
她描绘的蓝图，务实而充满吸引力，极大地削弱了反对的阻力。
尽管仍有保守派摇头叹息，但苏清鸢态度坚决，加之沈砚毫无保留的支持（他直接批了府库银钱和一处抄没的园林作为校舍），创办女学之事，最终得以推行。
“慈惠女学堂”的诞生
苏清鸢亲自为学堂题名为“慈惠”，取“慈爱惠民”之意，也暗含对女子的关怀。校舍选在环境清幽之地，粉墙黛瓦，修缮一新。
招生告示贴出时，引起了全城轰动。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嘲笑的，有好奇的，更有不少生活在底层的女子，眼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报名之初，门庭冷落，大多是一些生计艰难、抱着试试看态度的人家送女儿来，权当找个管饭的地方。
苏清鸢并不气馁。她亲自担任名誉堂长，从青牛谷调来几位识文断字、思想开明的妇人担任首批教员，又聘请了城中口碑极好的老医师、老账房前来授课。
开学第一日，看着台下那些面带羞涩、惶恐又夹杂着一丝好奇的女孩子们（从十来岁到三十多岁都有），苏清鸢亲自上了第一课。
她站在简陋的讲台上，望着下方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柔声道：“姐妹们，今日你们坐在这里，并非离经叛道，而是迈出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第一步。读书识字，并非为了挑战谁，而是为了让我们自己，眼睛更亮，心里更明，手脚更有力。让我们不再是只能依附于人的藤蔓，而是也能独立支撑起一片天空的树木。这世间对女子有许多规矩，但求知的渴望，保护家人的能力，追求更好生活的愿望，从来都不是错！”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滴入许多干涸的心田。许多女子低下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潜移默化，星火燎原
女学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期间不乏闲言碎语，甚至有地痞流氓试图在校外骚扰。苏清鸢果断下令，加派女兵护卫，并严惩了几个滋事者，迅速刹住了歪风。
渐渐地，人们发现了女学带来的好处。有女子的家里，因为她会算账，避免了买卖吃亏；有孩子的家庭，因为母亲懂些医理，孩子生病能及时处理；甚至有些女子凭借在学堂学到的绣艺或园艺知识，改善了家计……
质疑声渐渐少了，羡慕和认可的目光多了起来。前来报名的女子越来越多，不仅有贫寒之家的女儿，甚至一些中小户人家，也开始悄悄将女儿送来求学。
“慈惠女学堂”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微弱，却荡漾开层层涟漪，悄然改变着扬州的风气。它不仅仅是一座学堂，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在苏清鸢和沈砚缔造的这片新天地里，女子被赋予了新的可能和尊严。
苏清鸢时常会去学堂看看，看着那些原本怯懦的女子，眼中逐渐焕发出自信的光彩，看着她播下的思想火种，正在一点点燃烧。她知道，这条路很长，很艰难，但她坚信，这才是真正能从根本上“护民”强国的百年大计。而她所做的，正是在这乱世之中，为天下的女子，点亮了一盏微光，照亮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这星星之火，终有一日，将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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