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式火炮试射成，启军战力再提升
景和十八年，春。惊蛰刚过，洛水北岸，远离京城百里之遥的“神机营”秘密试验场，却提前感受到了滚雷的轰鸣。
这里地处荒原，四面有丘陵环抱，中央是一片特意平整出的开阔地，寸草不生。外围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连飞鸟都难以悄无声息地掠过。今日，这片寂静了太久的地域，迎来了一场必将载入史册的试验。
试验场北侧高坡上，临时搭起一座观礼台。沈砚与苏清鸢并肩而立，皆着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御寒披风。两人身后，是工部尚书墨衡、兵部尚书王魁、将作大匠鲁平，以及数十名核心参与火炮研制的工匠、将作监官员。所有人，包括沈砚与苏清鸢，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数百步外，那处被厚重沙土掩体半包围的平地上。
那里，静静地卧着一尊庞然大物。
它通体呈暗沉的青铜色，在春日略显苍白的天光下，散发着冰冷、厚重、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长约一丈二尺，口径逾尺，炮身粗壮，前细后粗，形似一头蛰伏的巨兽。炮身中部铸有两耳，架设在结实的硬木炮架上，炮尾有复杂的点火机关与瞄准器具。炮口斜指苍穹，仿佛随时准备发出震天怒吼。这便是集沈砚超越时代的见识、苏清鸢博闻强记的提点、以及数百能工巧匠近两年心血，历经无数次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最终铸成的启朝第一门青铜火炮。沈砚为其命名为——“雷吼”。
“陛下，娘娘，‘雷吼’一号炮，已准备就绪，请旨试射！”鲁平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亲自担任此次试射的指挥。这位老工匠，数月来吃住都在工坊，眼睛熬得通红，手上满是烫伤和水泡，此刻却精神矍铄。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中奔涌的激荡，沉声道：“准！”
“得令！”鲁平转身，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红色令旗，用力挥下：“各就各位！清场！检查炮位！装填！”
令旗挥动，下方掩体后，数十名经过严格训练、身着特殊皮甲、耳塞棉团的炮手迅速动作起来。他们动作沉稳有序，显然演练过无数遍。两人用长杆裹布，仔细清理炮膛；四人合力抬起一个用麻绳紧缚的圆柱形“子铳”——这是沈砚借鉴后世“定装弹药”思路设计的预制弹药包，内装定量火药与一枚重达三十斤的实心铁弹；另有两人负责调整炮架下的楔形木块，以微调射角；一人手持火把，立于侧后安全位置；还有数人手持测量工具，远远对准预设的目标区域——那是一里外，用黄土堆砌、模拟城墙的厚重标靶。
“装填完毕！”
“瞄准完毕！”
“引线检查完毕！”
一道道口令清晰传来。整个试验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荒原的呜咽。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魁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刀刀柄，喉结滚动。墨衡额头渗出细汗。苏清鸢悄悄握住了沈砚微凉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同样紧绷的力道。
沈砚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尊火炮，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图纸上精密的线条，熔炉中翻滚的铜水，铸造失败的裂缝，改进后的希望，还有昨夜最后一次演算的数据。成败，在此一举。
“预备——放！”鲁平嘶哑着喉咙，吼出了最后一道命令。
手持火把的炮手，稳定而迅速地将火把凑近炮尾预留的引信孔。嗤——！一道火花亮起，沿着引信急速钻入炮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下一刻——
“轰——！！！！！！”
一声难以形容的、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响猛然炸开！那不是寻常的雷霆，而是来自大地深处的怒吼，是金属与火焰最暴烈、最原始的咆哮！观礼台上，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浑身一颤，耳中嗡嗡作响，脸色发白。
巨响声中，只见“雷吼”炮身猛地向后一挫，沉重的硬木炮架深深陷入泥土，激起漫天烟尘。炮口处，一团炽烈到刺眼的橘红色火焰喷薄而出，瞬间膨胀成直径数丈的巨大火球，火光将半个试验场映得一片通红！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黑影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远方！
所有人的视线本能地追随着那枚铁弹的轨迹。它划破长空，留下淡淡的烟痕，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便跨越了漫长的距离，狠狠砸在了那座模拟城墙的正中央！
“砰——！！！”
又是一声沉闷如重锤擂鼓的巨响！远处，土石垒砌的标靶，在接触的瞬间仿佛纸糊般炸裂开来！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待烟尘稍散，众人骇然看到，那足有丈许厚、特意夯实的土墙上，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直径超过五尺的、边缘呈放射状破碎的恐怖大洞！破碎的土块被抛飞到数十步外，原地只余下一个狰狞的、冒着缕缕青烟的深坑。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似乎都停了。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毁灭力惊呆了。他们见过最猛烈的投石机，见过最强劲的床弩，但与眼前这雷霆一击相比，那些都成了孩童的玩具。这不是人力，这是天威！
“成……成功了？”王魁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抓住身旁墨衡的胳膊，用力摇晃：“老墨！你看见了吗？！打中了！打穿了！我的老天爷！这……这他娘的……”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激动得语无伦次，爆出了粗口。
墨衡被他摇得头晕，却同样满脸涨红，眼中泪光闪烁，喃喃道：“成了……真的成了……陛下！娘娘！成了！我们成了！”
观礼台上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工匠们相拥而泣，官员们击掌相庆。两年多的呕心沥血，无数个不眠之夜，多少次濒临放弃的绝望，都在这一声巨响和那粉碎的标靶中，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
沈砚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他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两年来积压在胸中的所有压力、焦虑、期待，全部吐出。成功了！跨越时代的武器，终于在这个世界，发出了它的第一声怒吼！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苏清鸢。她也正望着他，眼中含着激动的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与骄傲。四目相对，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共同推动的这项事业，终于迈出了最关键、最坚实的一步。
“快！测量射程！检查炮身！查看弹着点！”鲁平最先从狂喜中恢复理智，嘶声命令道。工匠和测量员们立刻飞奔下坡，冲向炮位和远处的靶场。
不久，详细数据报了上来：
“射程，九百八十步！（约合1500米）”
“弹着点偏离预设靶心……左偏约十五步。”
“炮身完好！无裂缝！无变形！炮架轻微下陷，已加固！”
“子铳发射顺利，残渣清理完毕！”
沈砚一边听，一边快速心算。射程远超当前任何远程武器，精度虽有偏差，但在可接受范围内，且可通过改进瞄准具和操炮训练提升。最关键的是，炮身经受住了考验！这说明材料、铸造工艺、结构设计基本过关！
“好！好！好！”沈砚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终于绽开畅快淋漓的笑容，“鲁平！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吏员，记大功！赏赐加倍！今夜，朕在营中设宴，与众卿同贺！”
“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谢恩声响起。
苏清鸢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压过欢呼：“诸位辛苦了！此炮成功，非一人一力之功，乃我启朝工匠心血、智慧之结晶！本宫谨代表陛下，谢过诸位！” 她盈盈一礼。
众人慌忙还礼，激动难言。皇后娘娘如此礼遇，更让他们感到无上荣光。
“王将军，”沈砚转向仍处于兴奋状态的王魁，“你以为，此炮如何？”
王魁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心情，眼中精光四射，拱手道：“陛下！此乃神器！天降神器！末将敢断言，自此以后，战场攻守之势，将彻底改变！” 他指向远方残破的标靶，“如此射程，如此威力，什么城墙能挡？什么军阵能抗？野战列阵，数炮齐发，敌阵立溃！攻坚拔寨，更是无往不利！陛下，有此利器，我启军将士，将如虎添翼！北狄骑兵？哼，末将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马快，还是咱们的炮子快！”
沈砚颔首，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然利器在手，更需善用之人。王将军，即日起，由你亲自挑选忠诚可靠、心思沉稳、通晓算术的军中健儿，组建‘神机营炮队’。鲁平负责教授火炮操典、维护之法。朕要你在三个月内，练出一支能熟练操炮、精准打击的炮队来！所需一切人员、物资，优先拨付！”
“末将领旨！”王魁轰然应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挑人。
“墨衡。”
“臣在！”
“即日起，‘雷吼’火炮转入量产筹备。工部统筹，将作监全力配合。优化铸造工艺，制定标准，严控质量。朕要的不仅是能响的炮，更是经久耐用、性能稳定的炮！先期打造……三十门！不，五十门！”沈砚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要能装备至少两个完整的炮营！”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墨衡躬身领命，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亦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沈砚最后看向那尊在烟尘中静静伫立的“雷吼”，它那冰冷狰狞的炮口，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力量与希望。有了它，启朝的边疆将更加稳固，军队的伤亡将大大减少，那些潜在的敌人，在做出任何挑衅决定前，都不得不掂量一下这雷霆之怒的代价。
“此炮之成，非为耀武，实为止戈。”沈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朕愿以此器，铸就最坚固的盾，守护我启朝子民安宁；铸就最锋利的剑，斩断一切觊觎之念。使我中华，永不受外辱！使我百姓，永享太平！”
“陛下圣明！启朝万胜！” 群情激奋，吼声震天。
苏清鸢望着沈砚挺拔的背影，望着远处那尊象征力量与新起点的巨炮，望着周围一张张激动兴奋的面孔，心中充满了澎湃的豪情。她知道，从今天起，历史的车轮，将因这一声炮响，而悄然偏转方向。一个属于热兵器与新时代的序章，已经奏响。启朝的武力，将实现一次质的飞跃。而她和沈砚要做的，就是驾驭这头刚刚苏醒的巨兽，为这个国家，开辟一条更加强盛、更加安全的未来之路。
夕阳西下，将试验场染成一片金红。那尊“雷吼”巨炮，在余晖中沉默矗立，炮身泛着暗金色的光泽，仿佛在默默宣告着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而围绕它忙碌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希望与干劲，他们正在亲手铸造的，不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个帝国前所未有的底气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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