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龙天佑扯着嗓子，螺旋桨声音太大，他不得不往前凑了凑，“我他妈刚从卓叔那儿过来，会都没开利索，就听说你要把锈城犁一遍？”
路橙泽把手里平板电脑的屏幕转向他，上面是锈城的高空热成像图，几个区域红得发亮。“不是我要犁，是里面那帮东西快把自己占着地方，本来就应该属于我们的地方。”
龙天佑瞄了一眼屏幕，撇撇嘴，从怀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根叼上，但没点。他目光没离开营地。
首先扎进他眼里的，是那些G3-x。
约莫五十台，单独列了一个方阵。和旁边标准蓝白色G3不同，G3-x的装甲更厚实，特别是肩甲、胸甲和腿部护甲，明显多了一层复合装甲板，颜色也偏深一些，透着沉甸甸的质感。但最显眼的还是他们手里那玩意儿——
Gx-05“三头犬”。
六根黝黑的枪管并排旋转着（目前处于锁定状态），粗壮的枪身，最近看到过视频，强大的火力击穿一些精英怪人的肉体不成问题。
那东西光是提着，就需要极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龙天佑看到每个G3-x的载员站立扫射时重心都极其稳定，持枪的手没有丝毫抖动。
这些家伙肯定做过某种强化手术，不然普通人别说开枪，提着走几步都费劲。他们头盔面甲后的视线（或传感器）齐刷刷地朝着锈城方向，一动不动，像一群等待扑食的钢铁巨兽。
“三头犬都拉出来了，”龙天佑咬着滤嘴，“你这是打算用金属风暴给锈城洗澡？”
“清理主要通道和压制火力点需要这个。”路橙泽淡淡道，“常规弹药和特种穿甲弹混装，对付掩体和重甲目标。”
龙天佑的视线移开，落到G3-x方阵旁边另一群人身上。
军队玩家。
大约一百人，穿着统一的哑光黑色特种作战服，头盔上的眼部也是ea系列骑士那种大大的漫画风眼部，没穿外骨骼，装备看起来就是制式突击步枪、战术背心、头盔。但他们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首先是非常安静，几乎没有交谈，只有装备检查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其次是动作，他们整理装备、检查枪械、互相校准战术目镜的动作，快、准、稳，而且彼此间有种诡异的同步感，好像脑子里共享着一套程序。
龙天佑注意到几个细节：他们步枪的枪管下方或侧面，都加装了一个不起眼的、像是微型投影仪或数据发射器的小盒子；他们的战术背心上，除了常规弹匣，还有一些形状不规则的、像是能量电池又像是数据储存块的玩意儿。
“这帮人，”龙天佑用烟点了点，“就是你说的‘军队玩家’？看着不像正常人。”
“本来就不是‘正常’范畴。”路橙泽调出资料，“基于一款高强度战术训练用VR战棋游戏，结合无害化处理的bugster病毒变种和特殊适应性手术搞出来的，专门为了培养大批量对抗bugster的战斗力而已。”
“战斗力呢？”
“单兵素质，顶尖特种兵水准，大概普通人3到5倍。耐力、反应、抗打击能力都强化过。但他们的核心价值不在这儿。”路橙泽放大了其中一个士兵装备的特写，
“他们能主动展开一个小范围的‘游戏领域’。在领域内，他们可以凭借意志，从预设的游戏数据库里‘生成’出各种轻武器、爆炸物、甚至简单的防弹掩体，弹药和补给在领域持续期间近乎无限。而且，他们的攻击对bugster类数据生命体有特攻效果。”
龙天佑盯着那个士兵步枪上的小盒子：“所以他们是专门对付数据怪，顺便当个移动军火库？”
“锈城环境复杂，难保没有数据污染、电子幻象或者真正的bugster潜伏。他们是保险丝，也是开罐器。”
正说着，那边一个“军队玩家”小队似乎完成了最后检查。其中一人朝队友点了点头，右手在胸前一个特定手势划过。瞬间，以他为中心，半径大约十米的范围内，空气似乎轻微扭曲了一下，泛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网格状光晕，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但龙天佑清晰地看到，那几个士兵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下方，那个小盒子同时亮起了稳定的蓝色指示灯。
“领域展开了。”路橙泽说，“现在他们打出去的子弹，对付bugster就跟烧红的刀子切黄油一样，当然，只是一些比较低级的。”
他的目光继续扫，看到了营地一侧正在进行的最后分发。几个加固箱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按颜色和种类分好的锁种——松果的棕黄、橡果的深褐、瓜子的灰黑……旁边是结构相对简化但核心齐全的战极驱动器原型。
穿着G3装甲或轻型作战服的士兵排着队，每人领一到两枚锁种和一个驱动器，然后在技术人员指导下，将锁种插入驱动器，完成瞬间的生物信号绑定。绑定成功后，驱动器会发出相应的微光，士兵们将其扣在腰侧或胸前的专用挂点上。
“量产锁种，改良过的‘安保型’。”路橙泽知道他在看什么，“强制活动时限十五分钟，超时强制召回。落地有短时缓冲，不会立刻反噬。用来当第一波炮灰和探路石最合适。”
“数量真不少。”龙天佑估算着，“够召唤好几波异域者海了。锈城里面那些家伙，第一波就得被冲懵。”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营地中央。帆布已经揭开。
地帝。
龙天佑这次看得更仔细。纯黑的主体装甲在近距离下能看到细密的锻造纹理，那是多层月神金属叠加压合留下的痕迹，每一层都是为了分散冲击。
金色的光子血液导管嵌在装甲沟壑里，靠近了能听到极其细微的能量流动嗡鸣，那些金色光流并不是匀速的，而是随着某种节律脉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Ω造型的头盔线条凌厉，黑色底子，金色包边，中央那颗倒水滴状的红色大复眼此刻正缓缓转动，扫过龙天佑，红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冰冷得让他后颈汗毛微微立起。胸口的红色圆形核心稳定地散发着暗红光泽，核心表面的同心圆纹路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旋转。
关键是尺寸和重量带来的压迫感。这玩意儿绝对超过两米，站在特制平台上，需要微微低头。装甲的厚度一看就知道分量惊人，路橙泽说一百零一公斤，龙天佑觉得只多不少。但最让他注意的是驾驶员的迹象——胸甲的轻微起伏，手指偶尔无意识的微动，还有那复眼扫视时的“活物感”。
“驾驶员在里面？”龙天佑问。
“做最后适应。”路橙泽在平板上操作。
地帝的右臂抬起，动作平稳但带着沉甸甸的力道。黑色大手张开，握拳，指关节装甲咬合发出“咔”的闷响。然后它转头，红色复眼再次聚焦两人，片刻后转回，恢复静默。
“活的。”龙天佑吐出两个字。
“当然是活的。”路橙泽收起平板，“锈城‘熔炉’里有东西配得上它。”
(路橙泽估计是有人在那里准备复活大天使什么的。)
两人正说着，龙天佑手腕上的战术终端震了震。他抬手一看，是伍巧发来的高空实时标记和一段语音：
「龙哥！b区东侧边缘，热源突然增加，三个！移动速度很快，不像杂兵！c区地下管网有异常能量溢散，像是什么东西在漏！已标记坐标！另外……地帝是真他帅啊！老板偏心！（杂音）……我这上面风真大……」
龙天佑听完，差点笑出来，把语音外放给路橙泽听最后一句。
路橙泽脸上没什么波动：“天帝是高空战略单位，他的任务比开地帝重要。”
“那小子就是手痒，想下来砸点东西。”龙天佑关掉终端，望向开始大规模移动的部队。
G3和G3-x已经全部登车，沉重的装甲运兵车排成数列，发动机低沉轰鸣。“军队玩家”们则乘坐更轻快的全地形车和武装皮卡，分散到车队的不同位置。锁种分发完毕，领取了驱动器的士兵们正在做最后调试，不少人反复练习着拔出锁种、插入驱动器、再扣回腰间的动作。
地帝所在的运输平台完全启动，平台四角的液压支撑柱收回，重型履带开始缓缓转动，发出碾压地面的轧轧声。那尊漆黑的帝王随着平台移动微微调整着重心，红色复眼锁定锈城方向，再没移开。
营地广播响起冷静的倒计时播报。距离第一批锁种投放，还有二十分钟。
龙天佑蹲下身，打开自己的长条战术箱。里面是他的老伙计：可组合的长柄觉醒器、特制飞镖、抓钩、几种针对不同怪人甲壳的特种破甲弹头。没有高科技，但每一样都磨得发亮，保养得无可挑剔。他熟练地检查、组装、测试，动作快而稳。
路橙泽站在旁边，等他“咔哒”合上箱盖，站起身，才问：“够了？”
龙天佑重新戴上墨镜，最后看了一眼开始向锈城方向蠕动的钢铁洪流，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伍巧就在那上面盯着。
“够了。”他拍了拍腰间的Glaive带扣，又踢了踢脚边的箱子，“老伙计，新场面，正好。”
他咧嘴，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锈城里的王八蛋们，最好已经买好保险了。”
“因为……”他看向路橙泽。
路橙泽接上了后半句，声音平静，却带着铁一样的决心：
“索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钢铁的洪流，正式开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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