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万魔天城东南三万里外,黑风峡。
此地常年刮着一种蕴含阴煞之力的黑色罡风,风声凄厉如鬼哭,故而得名。峡谷两侧是高达千丈、陡峭如削的黑色岩壁,怪石嶙峋,植被稀疏。谷内地形复杂,遍布着天然的洞穴、裂缝与毒障,是杀人越货、进行隐秘交易的绝佳场所。
正午时分,罡风稍息。峡谷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早已有三道身影等候。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暗金色镶边黑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气息渊深,赫然达到了炼虚后期!正是流浪商盟派来负责此次交易的“巡察使”——金不换。他身后站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凝练的护卫,皆是炼虚初期修为。
金不换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视着峡谷入口方向。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此行交易虽然数额巨大,物品敏感,但以商盟的底蕴和此地布置,他有信心应对任何变故。他唯一好奇的,是那位神秘的“墨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一口气拿出如此巨款,购买这些烫手之物。
不多时,峡谷入口方向,两道人影踏着黑色的罡风,不疾不徐地走来。
当先一人,正是变换了容貌的楚渊,依旧是中年文士打扮,气息沉稳,目光平静。落后他半步的,则是一名身穿崭新黑袍、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锐利的青年,正是厉九幽。他气息内敛,修为显露在化神中期,但腰间悬挂着一柄由楚渊以“九”字剑柄为基、融合部分断剑精华、并化去煞气后,重新炼制的三尺青锋,剑身古朴,隐有幽光流转。
“金巡察使,久等了。”楚渊在十丈外停下脚步,拱手道。
“墨先生,幸会。”金不换目光在楚渊身上停留一瞬,随即扫过厉九幽,尤其在厉九幽腰间的长剑上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并未多问,“货已备齐,请墨先生查验。”
他一挥手,身旁一名护卫上前,将一枚储物戒指抛了过来。
楚渊接过,神识沉入。戒指内部空间极大,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珍稀材料,正是他清单上第一批货物,数量、品质皆符合要求,尤其是那几种涉及因果与血炼的敏感灵物,也赫然在列。
“商盟信誉,果然不凡。”楚渊点头,收起戒指,同时抛出一个储物袋,“这是剩余尾款,金巡察使清点。”
金不换接过,神识一扫,数额无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墨先生爽快。期待下次合作。”
交易完成,双方似乎都松了口气。金不换正欲带人离开,楚渊却忽然开口道:“金巡察使,墨某尚有一事请教。”
“哦?墨先生请讲。”
“听闻贵盟与天外战场联系紧密,墨某对战场深处那几处‘上古封印’颇感兴趣,不知贵盟可有更详细的信息,或……进入战场的安全途径?”楚渊问道,同时观察着金不换的反应。
金不换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不可查地凝了一下:“墨先生志向不小。天外战场凶险异常,上古封印更是禁忌之地,等闲不可靠近。我商盟虽有渠道,但涉及此等机密,价格……”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轰!轰!
峡谷四周的岩壁之上,骤然炸开数十个孔洞!一道道凌厉无匹的血色箭矢、毒雾、骨矛、阴雷,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攒射而下,目标直指楚渊、厉九幽,以及金不换三人!攻击覆盖了整片乱石滩,显然早有埋伏!
“敌袭!”金不换厉喝一声,周身暗金光芒暴涨,化作一面巨大的光盾护住己方三人。他带来的两名护卫也瞬间祭出法宝,合力防御。
楚渊在攻击发动的刹那,眼中寒光一闪,早已蓄势待发的寂灭剑意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灰色屏障,将自身与厉九幽笼罩。那些袭来的攻击落在屏障上,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
“好高明的剑意!”金不换瞥见,心中暗惊。
“杀!一个不留!”
厉喝声中,数十道身影从岩壁洞穴、乱石阴影中飞掠而出,将五人团团围住!来者皆身穿黑衣,蒙面,气息阴冷暴戾,修为最低也是化神后期,更有八人散发着炼虚初期的气息,为首三人,更是达到了炼虚中期!而且,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功法气息,混杂着皇朝的血煞、魔渊的阴毒,甚至还有一丝……天魔教的诡异!
是联合伏击!而且目标似乎不仅仅是楚渊,连流浪商盟的金不换也在攻击之列!
“皇朝血影卫?魔渊蚀魂堂?还有……天魔教的杂碎?”金不换脸色阴沉,眼中杀机毕露,“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我商盟的人!”
“嘿嘿,金巡察使,怪只怪你运气不好,碰上了不该碰的交易。今日,你们都得死!”一名炼虚中期的黑衣人阴笑道,声音沙哑,听不出原本音色。
“墨先生,看来今日你我需联手对敌了。”金不换看向楚渊,语气凝重。对方人多势众,且显然是有备而来,布置了杀阵,形势严峻。
楚渊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周围黑衣人,最后落在那三名炼虚中期头领身上,淡淡道:“土鸡瓦狗罢了。九幽,左边那十个化神,交给你练手。记住,剑是杀戮之器,亦是守护之兵,寂灭之中,当有抉择。”
厉九幽闻言,眼中精光爆射,新得的青锋长剑骤然出鞘,发出一声清越剑鸣!经过楚渊数日教导,他虽修为未复,但剑道理解已非昔日可比。此刻强敌环伺,正是检验所学、以战养剑之时!
“弟子领命!”厉九幽长啸一声,身随剑走,化作一道凌厉剑光,悍然冲向左翼的十名化神黑衣人!剑光过处,寂灭剑意吞吐,虽不狂暴,却更加凝练、精准,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找死!”那十名化神见状,各施手段围攻而来。
另一边,三名炼虚中期的黑衣头领,连同五名炼虚初期,分出四人围攻金不换及其两名护卫,剩下四人,则带着森然杀意,扑向楚渊!
“小子,交出你身上所有东西,可留全尸!”一名炼虚中期的血影卫头领狞笑,血色长刀撕裂虚空,斩向楚渊头颅。
“跟他废什么话,杀!”另一名魔渊头领尖啸,毒雾化作巨蟒缠来。
楚渊眼神冰冷,面对四大炼虚的围攻,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
“寂灭。”
轻飘飘两个字吐出。
下一刻,以楚渊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终结一切色彩、声音、生机的灰暗领域,骤然扩散开来!领域笼罩方圆百丈,将扑来的四大炼虚,连同他们身后数名化神黑衣人,尽数笼罩其中!
领域之内,时间仿佛变慢,空间微微扭曲。那斩落的血色刀芒、扑来的毒雾巨蟒、以及其他袭来的法术法宝,在进入领域的刹那,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速度骤减,光芒迅速黯淡,随即……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解、湮灭,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于无形!
“什么?!”四名炼虚骇然失色,他们感觉自己与法宝、与魔元的联系正在被迅速切断、湮灭!自身的护体魔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绝望,骤然升起!
“这……这是什么神通?!”
“逃!”
然而,已经晚了。
楚渊剑指轻划。
嗤、嗤、嗤、嗤——!
四道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灰暗剑丝,如同死神的叹息,掠过虚空。
噗噗噗噗!
四名炼虚修士,无论是中期还是初期,动作同时凝固,眼中神采迅速黯淡、熄灭。他们的眉心、胸口、丹田等要害,同时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空洞,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伤口周围的一切,连同他们的生机、神魂,都在瞬间被“寂灭”!
四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躯体,软软倒下,尚未落地,便已在灰暗领域中化为飞灰,连同他们的法宝、储物袋,一同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正在与厉九幽激战的化神黑衣,还是正在围攻金不换的另外四名炼虚,甚至是金不换本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轻描淡写瞬杀四大炼虚的恐怖景象,震惊得忘记了动作!
那是何等恐怖的剑意?何等诡异霸道的神通?!炼虚中期,在其面前,竟如蝼蚁?!
“怪……怪物!”剩下的黑衣人肝胆俱裂,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瞬间斗志全无,转身就欲逃窜。
“现在想走?晚了。”
楚渊冰冷的声音响起,灰暗领域骤然扩张,将剩下所有黑衣人,包括那四名围攻金不换的炼虚,尽数笼罩!
“不——!”
“大人饶命!”
凄厉的惨叫与求饶声戛然而止。
灰暗领域如同一个无形的磨盘,缓缓转动。领域之内,所有黑衣人,无论是化神还是炼虚,他们的身体、法宝、魔元、神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湮灭,化为虚无。仅仅三息过后,灰暗领域消散。
乱石滩上,除了楚渊、厉九幽、金不换及其两名惊魂未定的护卫,再无一活物。连一丝血迹、一块残破的衣角都未曾留下,仿佛那数十名伏击者,从未出现过。
厉九幽持剑而立,呼吸微促,身上多了几道伤痕,但眼神却更加锐利明亮。他以一敌十,斩杀四名化神,重伤三人,自身只受轻伤,对新的剑道运用,已然初窥门径。
金不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楚渊的目光,已从最初的平等交易,变成了深深的敬畏,甚至……一丝恐惧。他拱手,声音干涩:“多……多谢墨先生出手相救。此番恩情,金某铭记于心,商盟必有厚报!”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位“墨先生”,实力之恐怖,远超他想象!那诡异的灰暗领域,那瞬杀炼虚的剑意……此人,绝非寻常炼虚!甚至可能是……隐藏了修为的魔将老怪?!
“不必客气。他们目标本就是我,倒是连累了金巡察使。”楚渊淡淡道,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不过,看来皇朝、魔渊,甚至天魔教,对墨某的‘东西’,很是上心啊。连商盟的巡察使都敢动。”
金不换脸色难看:“此事我定会禀明盟中高层,查个水泄石出!给墨先生一个交代!”
楚渊不置可否,目光投向峡谷深处,仿佛能穿透岩壁,看到更远的地方。
“交代就不必了。不过,金巡察使,关于天外战场和上古封印的消息,以及……安全途径,墨某现在,更有兴趣了。价钱,好商量。”
金不换心中一凛,知道对方这是在展示肌肉,也是施压。但他更清楚,与这样的强者交好,对商盟利大于弊。而且,对方似乎对天外战场执念颇深……
“墨先生放心,此事包在金某身上!返回盟中,我立刻为您安排,定让您满意!”金不换拍着胸脯保证。
楚渊点点头,不再多言。他看了一眼正在调息的厉九幽,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已成死地的黑风峡。
而在他们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数道强大的气息降临此地,正是察觉到异常波动赶来的皇朝与魔渊强者。他们看着空无一物、连打斗痕迹都微乎其微的乱石滩,脸色皆是铁青。
“全灭了?连一丝残魂都未留下?!”
“是那个‘幽冥’干的?还是……另有其人?”
“查!给我查!黑风峡附近所有可疑人物,一个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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