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陈宇坐在炕沿,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熬得稀烂的米粥,正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吹凉了,才递到凌飞燕唇边。
凌飞燕靠坐在叠起的被褥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亮,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微微张口,咽下那勺粥,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虚掩的房门方向,听着外面院落里隐约传来的、劫后余生的喧闹与笑语。
沉默了片刻,她终于低声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熟悉的、属于清风寨大当家的那份敏锐:
“陈宇,门外……那两个女子是谁?我恍惚瞧着,生得好生俊俏,气质也不似寻常村妇。”
她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陈宇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与审问:
“莫不是……你在这京城之地,又在哪里招惹来的小姑娘?还……一次两个?”
陈宇手一抖,差点把勺子里的粥洒出来。
他头皮有些发麻,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无需再瞒。
他放下碗,挠了挠头,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足的小心翼翼:
“那个……飞燕,穿素色衣裙那位……是……是肃王府的云依郡主。”
“什么?!” 凌飞燕瞳孔微缩,尽管早有猜测那女子身份不凡,但“郡主”二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牵扯到伤口,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冷气。
陈宇见她反应这么大,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以为醋坛子马上就要打翻了,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心里暗自叫苦:‘完了完了,这口气……怕是不好收场啊……’
然而,凌飞燕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缓过劲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诧异,重复确认道:
“你是说……那个穿着粗布衣裙、忙前忙后毫无怨言的……是你之前心心念念、不惜得罪当朝宰辅也要去救的……肃王府郡主?”
陈宇硬着头皮,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凌飞燕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想起中箭昏迷前,混乱的刑场上,似乎确实有一道素白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挡在了她和陈宇身前……
原来是她。
片刻后,她再次开口,语气复杂难辨,带着浓浓的好奇与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释然:
“你小子……到底是下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一位金枝玉叶的王府郡主,舍弃京城的荣华富贵,跟着你这山匪头子的‘狗头军师’,亡命天涯,流落至此?还……还这般照料于我?”
陈宇见她似乎并未动怒,心下稍安,连忙趁机说起好话,语气恳切:
“飞燕,你昏迷的这几日,云依和小柔姑娘为了救你,真的是不眠不休,忙前忙后。端水喂药,擦拭降温,什么都亲力亲为,已经连着好几晚没合眼了……这份情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飞燕忽然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
陈宇见状,熟练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凌飞燕的手指捏住他的耳垂,并未用力,但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埋怨和一丝后怕:
“好你个陈宇!你是不是心被狗吃了?人家是郡主!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你……你竟然让她端茶倒水,干这些粗活,来服侍我这个山野村妇?你这不是折煞我吗?传将出去,我凌飞燕成什么人了!”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吃过晚饭的萧云依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悄步走了进来。
她显然听到了凌飞燕后半句话,脸上立刻露出歉然和不安的神色,连忙快步走到炕边。
“凌姐姐……” 萧云依轻声唤道,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凌飞燕见到萧云依进来,得知对方身份后,下意识地就想挣扎着起身行礼,刚一动弹,后背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蹙紧了眉头,动作戛然而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凌姐姐莫要动!小心伤了身子!”
萧云依见状,急忙上前,伸出双手轻轻按住凌飞燕未受伤的肩头,阻止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轻柔却坚定,带着真切的关怀。
凌飞燕喘了口气,勉强平复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萧云依,虽然对方身着粗布衣裙,不施粉黛,但那份自幼蕴养出的高贵气度却难以完全掩盖。
她语气带着恭敬和一丝惶恐,低声道:
“草民凌飞燕,见过郡主……这几日……陈宇不懂事,竟敢劳动郡主千金之躯做这些粗活,我已教训过他了。”
说着,还瞪了陈宇一眼。
萧云依在炕沿边轻轻坐下,握住凌飞燕的手,目光真诚而温暖:
“凌姐姐万万不可如此见外,更莫要自称草民。若不是你当日在刑场舍命相护,陈宇他……怕是早已遭遇不测。此事说起来,皆因我而起,才连累了你身受重伤,我心中已是万分愧疚。”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柔和,带着一种决然的坦然:
“你看我如今这身打扮,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我姓萧,名云依,凌姐姐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云依,或者……唤我妹妹便可。”
凌飞燕闻言,连连摇头,语气坚决:
“不成,这如何能成?郡主您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还亲自照顾我这么多日,此恩此德,飞燕已是惶恐。即便……即便今日不论郡主尊位,也当是我唤您一声姐姐才是!”
萧云依微微倾身,声音清晰而恳切:
“凌姐姐,你听我说。数月前,陈宇在潞州遭遇伏击,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是你救了他,给了他安身立命之所。
前几日,陈宇深陷囹圄,即将问斩,又是你率众千里奔袭,闯入龙潭虎穴,更在最后关头舍命相护。此番恩情,重于泰山,岂是世俗身份可以衡量?你当得起我这一声姐姐。”
凌飞燕依旧坚持,脸上甚至有些急色:
“不成不成……我只是一介山匪,你贵为郡主……而且,说起来,是你先认识的陈宇,于情于理,都该你为长……”
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你推我让、围绕着“谁该叫谁姐姐”这个问题争执不休的陈宇,终于忍不住插嘴,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
“不是……等等!你们这分姐妹,难道不是按年龄来算的吗???”
他这话一出,凌飞燕和萧云依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两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他,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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