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阿米狄修女的脸上跳动，映照出她眼中翻涌的震惊和愤怒。
“洛里安，看着我，孩子。”
洛里安从女巫腿边微微抬起头，望向修女。
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纯粹。
“你知道刚才那个游戏，”修女小心地问道，“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游戏就是游戏啊，修女连游戏都没有玩过吗？
洛里安纳闷：“游戏就是教母喜欢，我也喜欢的事情啊。如果你玩游戏的话，你也会喜欢的。”
想到修女居然连游戏是什么都不知道，洛里安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连这么好玩的事情都没体验过，整天就知道念叨什么光明神，多没意思啊。
洛里安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教母，阿米狄修女连游戏都没玩过，好可怜啊。我们带她一起玩，好不好？让她也开心开心？”
“洛里安！”
修女的声音一下就冲破了喉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事情，是只能存在于真心相爱的伴侣之间的！是神圣的，私密的，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分享的‘游戏’！你......”
她说不下去了，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攥住了她。
这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热衷于分享游戏的孩子。
洛里安被修女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看脸色苍白的修女，又抬头看向女巫。
相比于修女的激动，女巫则是一片淡然。
女巫拍了拍洛里安的背：“好了，亲爱的，你先到马车里去休息一会儿。我和阿米狄修女有些话要说。晚点再和你解释。”
洛里安虽然心里痒痒的，想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但她还是听话地点点头，松开女巫的腿，爬上了马车。
她刚在马车里坐好，就感觉到一层薄薄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车厢。
她知道，这是教母设下的魔法，外面的声音一点都传不进来了。
洛里安只能看到女巫和修女坐在火堆边的身影。她们的嘴唇在动，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洛里安抓了抓头发，又挠了挠耳朵。她趴在车窗边，努力想看清她们的口型，但光线太暗，根本分辨不出。
她试着用手指去戳那层“薄膜”。
软软的，带着点韧性，戳不破，声音依旧被隔绝在外。
她“哼”了一声，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又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篝火旁，女巫看着洛里安的身影消失在马车门口，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阿米狄修女。
“修女阁下，现在没有‘孩子’在场，我们可以说些大人的话了。”
女巫的声音很平静：“您究竟有什么图谋？或者说，教廷这次，又在盘算什么？”
“您呢，您又有什么图谋？”
修女反问道：“将那样一个孩子带在身边，教导她那些东西，带她来这三界森林，又想去翡翠海做什么？”
修女选择和女巫同行，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洛里安。
她有些担心这个孩子。而事实证明，她担心少了。
女巫挑起眉：“十年一度的人鱼使节与梅里克国王的会面，规格可不低。据我所知，普通的神职人员，甚至一般的骑士，连靠近观礼的资格都没有。至少也得是圣光骑士以上的层级，才能参与护卫工作吧？”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答修女的疑问，只是顺着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说，
“那么，像您这样一位可以参加会面的‘大人物’，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露珠镇那样偏僻的地方，还恰好‘收留’了我的洛里安呢？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阿米狄修女？”
阿米狄修女放在膝上的手收紧了些。
当然不会是巧合。
倒不如说，阿米狄修女是专门去露珠镇找人鱼的。
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
数十年前，一个女巫袭击了人鱼王国，杀了不少人鱼，还抢走了人鱼国王的小王子。
女巫虽然因为其独特的魔法体系，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种族。但追本溯源，其本质还是人类，会住在靠近人群的地方。而人鱼因为种族原因，从海洋到岸上，实力会大打折扣。
人鱼王国与梅里克王国达成联盟的条件之一，就是希望梅里克王国能够帮忙找到被女巫带走的小王子。
阿米狄修女在听说了露珠镇有女巫出现的消息后，便从王都火速赶来露珠镇。
如她所愿，找到了一条小人鱼，洛里安。
可惜性别不对。
修女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女巫到底是知道了她的真实目的，还是只是诈她一把的。
她静静地坐着，没有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木柴燃烧的声响。
“我想，您应该也不希望过去的事情被弄得天下皆知吧？”
女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在走出森林之前，我们和平相处。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至于洛里安……”
女巫看向了马车：“她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会照顾好她，不劳您费心。”
修女站起身，拦住了女巫：“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用这种方式，混淆她的认知，让她把这种逾越的关系，当成取悦你的‘游戏’？”
“逾越？修女阁下，您总是喜欢用你们的规则来衡量一切。对我来说，取悦我，依赖我，眼里心里只有我，这就是洛里安存在的全部意义。我给予她生命，给予她力量，给予她一切，自然也包括教导她如何让我愉悦。这有什么问题吗？”
女巫摊开手，面对着修女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笑，
“问题在于她根本不懂！”
修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她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亲密，不懂人与人之间应有的界限，不懂刚才那个吻背后代表的含义。你剥夺了她理解正常关系的机会，把她圈养成只为你一个人存在的……”
“宠物？”
女巫替她说完了这个词。
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低声笑了起来：“如果您非要这么理解的话，那就是宠物吧。宠爱的人物，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她不再看修女，起身走向马车。
马车里，洛里安正把耳朵紧紧贴在车厢壁上，捕捉着外面的声响。
忽然，那层“薄膜”般的屏障消失了，车门被拉开，女巫坐了进来。
“教母！你们说什么了？”洛里安立刻扑过来。
女巫接住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就是商量了一下明天怎么赶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洛里安还想再问，但看到女巫脸上淡淡的倦色，便乖乖地“哦”了一声，靠着女巫躺下。
但洛里安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显然心里还在琢磨。
女巫吹熄了车厢里的小灯，轻轻拍着她的背：“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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