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执事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当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蜷缩起身子，当真就地滚了两圈，沾了一身的尘土，这才狼狈不堪地爬起身，头也不敢抬地退到人群边缘。
姚杳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目瞪口呆的围观弟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诸位师兄师弟，不一起滚一个，表示一下对新任圣女的欢迎吗？”
众弟子被这目光一扫，顿时浑身一激灵，仿佛被毒蛇盯上。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如同炸开的锅，呼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七嘴八舌地表忠心：
“当……当然！圣女大人威武！”
“滚！我们滚！这就滚！”
“圣女大人在上！从今往后，小的就是您最忠实的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一时间，测试台前滚作一团，人头攒动，场面混乱又滑稽。
姚杳看着这满地滚动的人球，嘴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
她不再理会这些趋炎附势之徒，迈步从容地走下石台，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直视其目光。
她一路前行，径直走到人群的最后方。
那里，一位身着深紫色镶边长老袍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
他周身气息晦涩内敛，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此人正是天魔教大长老。
姚杳在他面前三步外站定，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看似无害的微笑：“想必这位就是天魔教大长老，天幽子前辈，或者说，天幽真君了。晚辈玄素，有礼了。”
天幽子深邃的目光在姚杳身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她里外看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小友，你当真愿意真心加入我天魔教？”
“当然。”姚杳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天幽子微微颔首，抛出诱饵：
“既如此，圣子之位已由温亭知担任。小友天赋异禀，杀孽之重旷古烁今，若你不嫌弃，这圣女尊位，便由你接掌，地位尊崇，仅在本座与宗主之下，教中资源任你取用。你以为如何？”
出乎所有人意料，姚杳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当。”
天幽子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不悦：“嗯？圣女之位，在我天魔教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享有至高权柄，资源无尽，即便是宗主见你亦需礼让三分。小友还有何不满？”
姚杳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不，圣女之位可以，但晚辈不会收取教中的资源。”
天幽子闻言，真正感到困惑了。
修行之人，逆天争命，所求无非是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力量，更久的寿元，这一切都需要海量的法侣财地来支撑。
他开出如此优厚条件，对方竟断然拒绝？
“那你所求为何？”
姚杳直视着天幽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天幽子竟从她清澈的眸子里，恍惚间看到了一种违和的光彩？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正道的光？
紧接着，他便听到姚杳用一种无比认真，甚至带着几分神圣感的语气说道：
“我这次来天魔教，只为一件事。”
“我想做个好人。”
“……”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两人周围的空间。
连远处那些还在偷偷张望的弟子们都傻眼了。
天幽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不是，玄素小友，你此话是认真的？”
姚杳微微一笑，开始循循善诱：
“前辈您想，我们魔道修士修行，难道就只能依靠屠戮无辜、残害生灵这等涸泽而渔的方式吗？我看未必吧？”
天幽子眉头紧锁，耐着性子解释：
“修炼之途，逆水行舟，所需资源如山如海，我等行杀伐之事，非是嗜杀，实为争夺那一线生机。正道修士同样巧取豪夺，不过披着‘替天行道’的伪善外衣，行事更为龌龊，而我魔道，虽是真小人，至少光明磊落！”
“不不不，”姚杳连连摆手，一副“您这想法太落后”的表情，“前辈，思路要打开！如果缺少资源，我们去开发，去创造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打打杀杀，结下无数因果冤孽呢？”
她话锋一转，问道：
“晚辈听闻，在此地往北千里之外，有一处新发现的秘境，其中天材地宝无数，但同时也危机四伏，任何修士进入其中，修为都会被压制在金丹初期。正因如此，许多高阶修士不愿冒险，低阶弟子又无力探索，导致秘境资源闲置，可有此事？”
天幽子目光一闪，点头道：“确有此事。那秘境入口处的禁制能压制修为，且内中凶险异常，各派虽知有宝，却均持观望态度。”
“既然如此，”姚杳双手一摊，“晚辈愿毛遂自荐，组织教中弟子，一同前往那秘境探索！所得一切资源，我分文不取，全部按功分配给同行弟子！如何？”
天幽子一怔，尚未回答。
姚杳却已转过身，面向那些渐渐围拢过来，脸上带着惊疑，乃至一丝期盼的魔教弟子，运起灵力，声音清越传遍四方：
“诸位同门！”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声音带着感染力：“我们魔道为何被称之为魔道？真的是因为我们天生嗜杀吗？不！是因为我们资源匮乏！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不得不使用那些极端的手段去争、去抢！”
“但是，今天！我姚杳要告诉诸位，有一条更好的路！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不再内斗，不再将刀口对准那些无力反抗的弱者，而是将我们的力量，用于开拓未知，用于探索秘境，用于为我们自己争取真正的、可持续的资源！”
她的声音充满激情：
“这一次秘境探索，我姚杳在此立誓！我所获的一切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神功秘籍，我分文不取！全部按照诸位的贡献公平分配！不仅如此，若是采集到珍稀灵药，我还会设法请人免费为诸位炼制成丹，助大家修行！”
她张开双臂：“资源，不是抢来的，是开发出来的！未来，不是等来的，是拼搏出来的！愿意相信我姚杳的，愿意为天魔教、为我们自己的未来拼一把的！后日酉时，还在此地集合！我，带你们去秘境，抢资源，搏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不少底层弟子热血沸腾，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就连一些心思深沉的内门弟子，也开始暗自盘算这其中的利弊。
天幽子看着姚杳那慷慨激昂的背影，听着她描绘的美好未来，心中那古井无波的心境，竟真的被触动了一下。
莫非，此女并非妄言，她真的怀揣着改变魔道现状的宏愿？
卦象显示她乃天魔教天命之人，难道应在此处？
不是带领教众杀戮天下，而是……走向一条前所未有的“正道”？
就在天幽子心潮微澜之际，一直在姚杳肩头的陈书墨，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发出了灵魂拷问：
“不对啊姚老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舍己为人，带领群众共同富裕的圣人了？这根本不是你的人设啊！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别告诉我你真想当好人！”
姚杳脸上那激昂的表情瞬间收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和冷意的弧度，神识传回一句：
“嘘……”
“好戏，才刚刚上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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