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运河上重新响起了漕船启航的号子声,“云深记”的生意也随着春日的临近愈发红火。谢员外谢言依旧是那个儒雅精明、长袖善舞的巨贾,每日里忙于应酬、核算账目、拓展商路,仿佛彻底融入了这市井繁华之中。
然而,一则通过“天下谍盟”最快渠道传来的紧急军情,如同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炸响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
深夜,“云深记”地下密室。
油灯的光芒将萧玄和墨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一份薄薄的绢帛密报摊在桌案上,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带着千里加急的仓促与惊心。
“盟主,北境急报!”墨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急促,“景侯残部,在北齐的全力支持下,于三日前在涧州以北的黑风寨再度聚众起事,打出‘清君侧,讨国贼’的旗号,已连续攻破两座县城,势头极猛!”
萧玄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指尖在“景侯”、“北齐支持”、“黑风寨”这几个词上重重划过。
景侯!这个手下败将,竟然还没死透?!竟然还敢再次扯旗造反?
“消息确凿?”萧玄的声音冷得像冰。
“确凿!”墨九重重点头,“‘听风’组安插在涧州军中的暗桩亲眼见到了叛军旗帜,其中混杂大量北齐制式装备的骑兵,战力远超上次。溃败下来的官兵描述,叛军中有北齐将领指挥的身影。另外,‘潜影’组从北齐境内传回消息,证实鸮羽营近期向边境地区派遣了大量军事顾问和物资,目的地直指黑风寨一带。”
“影鸦的手笔……”萧玄冷哼一声。刚查清紫宸殿构陷的旧账,这边立刻就又掀新波澜!这个北齐新谍首,果然是一刻都不消停!
“南梁朝廷有何反应?”萧玄追问。
“建康震动!”墨九语速加快,“萧景琰紧急召集群臣议事,但朝中……唉!”他叹了口气,“主战主和争论不休。太子旧党余孽趁机攻讦上次平叛的将领‘剿匪不尽,养虎为患’,要求追责。部分被景侯和北齐吓破胆的文臣则主张招安议和,甚至有人提议割让边境几处无关紧要的军镇以求‘和平’。真正能用的将领……要么被排挤,要么心寒观望。目前仅命涧州守将紧闭城门,固守待援,同时从周边仓促调兵,但军心涣散,效率极低。”
乱象纷呈!一如所料!萧景琰终究还是缺乏力挽狂澜的魄力和掌控全局的能力!朝廷的腐朽和内耗,在此刻暴露无遗!
萧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飞速闪过北境的地图,闪过景侯叛军的可能动向,闪过朝堂的混乱,闪过北齐影鸦那阴冷的算计……
这突如其来的叛乱,是危机,但……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他“天下谍盟”的力量更快、更深地楔入南梁肌理的机会!
一个向天下证明,谁才是真正能力挽狂澜之人的机会!
一个……复仇的机会!
萧玄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无半分迟疑,只剩下冷静到极致的算计和决断。
“墨九,传令!”
“一,‘听风’组北境各据点,启动最高级别监控。我要知道叛军每日动向、兵力配置、粮草补给线、北齐顾问的详细情报,越细越好!特别是景侯和北齐指挥中枢的具体位置!”
“二,‘执刃’组,挑选三十名最精锐的好手,由赵莽带队,立刻化整为零,潜入北境。任务不是参战,是侦察、破坏、斩首!专门猎杀叛军的斥候、低阶军官、粮草官,制造恐慌,拖延其进军速度!重点寻找北齐军事顾问的踪迹,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就地格杀!”
“三,‘百工’组,立刻通过所有商业渠道,向北境输送一批‘特殊物资’——疗伤药、预防冻伤的膏药、便于携带的干粮。以‘云深记’慈善捐助的名义,直接送给涧州及周边仍在坚守的南梁军寨。记住,要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谢言’在朝廷援军未至时,雪中送炭!”
这一手极高明,既收买前线军心,又进一步巩固他“爱国商人”的形象,还能借此机会让“百工”组的人光明正大地接近前线,实地收集情报。
“四,‘潜影’组,动用一切力量,在朝堂、在民间散播消息:凸显景侯叛军中的北齐元素,强调这是北齐蓄谋已久的入侵,并非简单内乱;揭露主和派大臣懦弱误国、甚至暗通北齐的‘嫌疑’;同时……微妙地提醒众人,当初是谁在黑石川力挽狂澜,又是谁被奸臣构陷而‘含冤陨落’!”
引导舆论,施加压力,为自己正名!这一步棋,更为深远。
墨九飞速记录着命令,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盟主此举,看似在助南梁平叛,实则是借力打力,一石数鸟!
“盟主,我们是否要直接联系……”墨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意指建康朝廷或者某些将领。
“不必。”萧玄断然否决,“现在还不是我们直接走到台前的时候。让朝廷先去焦头烂额,让叛军再嚣张几日。我们只需在暗处推动,让该发生的发生,让该看清的人看清。”
他要让萧景琰和那帮朝臣亲自体会到无人可用的窘迫!要让他们在绝望中想起“萧玄”这个名字!
“此外,”萧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给平城那边,也送一份‘礼物’。将景侯叛乱、北齐介入的详细情报,以及南梁朝廷的混乱反应,巧妙地‘泄露’给拓跋月的人。”
墨九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公主殿下必不会坐视北齐势力在南梁边境坐大。”
“没错。”萧玄点头,“即便她暂时不便直接出兵,也能在北齐后方制造些压力,牵制影鸦的力量。更何况……让她提前知道局势变化,对我们未来的合作,有利无弊。”
命令如同无形的波痕,通过“天下谍盟”高效的网络,迅速传向四面八方。
赵莽第一时间领命,兴奋地摩拳擦掌,带着精心挑选的三十名好手,借着夜色和“安达镖行”的掩护,分批离开江陵,如同利箭般射向北境烽火之地。
老陈的“百工”组迅速行动,一批批打着“云深记谢员外义捐”旗号的药材、粮草被装车发往北境,引得江陵百姓交口称赞,谢员外“仁商”之名更盛。
“听风”组和“潜影”组更是全力运转,无数真假难辨的消息开始在建康的酒楼茶馆、官衙后宅流传开来。朝堂上的争吵因此变得更加激烈,主战派的声音因为“民意”和“北齐介入”的铁证而逐渐占据上风,主和派则灰头土脸。
而北境,就在朝廷援军拖拖拉拉、地方官兵人心惶惶之际,叛军后方却开始频频出现诡异事件:小队巡逻人马神秘失踪,粮草库意外失火,低级军官夜晚被割喉……叛军内部人心惶惶,进军速度明显放缓。景侯暴跳如雷,北齐顾问们也疑神疑鬼,搞不清是南梁精锐小队的反击还是遇到了山匪黑吃黑。
“云深记”后院书房内,萧玄看着最新送来的北境情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乱局已启,暗棋已落。
这潭水,被他彻底搅浑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局势发酵,等待敌人出错,等待那个最适合“天下谍盟”正式登台,最适合他“谢言”华丽转身的最佳时机。
烽烟再起于北境,却不知真正的风眼,已然藏在这江南繁华的江陵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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