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暗流汹涌》· 第9章 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的日子过得如同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他被限制在北镇抚司衙署内，活动范围仅限于值房、小院和固定的饭堂。每次出门，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身上，那是来自王总旗手下的监视。衙署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诡异，同僚们看他的眼神复杂，既有好奇，也有忌惮，更多的是一种刻意的疏离。
案牍库失窃的风波并未公开，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底层力士和校尉中悄然流传。凌云的名字，不可避免地与这起事件联系在一起。有人说他胆大包天，敢闯禁地；也有人猜测他是被栽赃陷害；更多的人则选择明哲保身，对他敬而远之。
凌云对此心知肚明，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他每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值房内，或是运功疗伤，或是研读那些基础的规章卷宗，一副安分守己、潜心养伤的模样。他肋下的伤口在精心调养下逐渐愈合，内息也日益凝练。经历了几番生死搏杀，他的武道修为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丹田内的真气更加浑厚，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
他需要这种平静，来消化吸收这段时间获得的大量信息和惊心动魄的经历，更需要时间来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赵明每天会悄悄来一次，汇报外面的情况。墨羽的伤势稳定下来，但依旧虚弱，需要长期静养。侯浪中的箭毒虽然控制住了，但伤了经脉，一条胳膊暂时废了，情绪低落。石虎皮糙肉厚，恢复得最快，但也被严令待在院中，不得随意走动。
“凌头儿，外面风声很紧。”赵明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忧虑，“王总旗的人盯得很死。我还听说……崔副总兵那边，这几天似乎也有些异动，他麾下的几个亲信将领，频繁出入他的府邸。”
凌云目光微凝。崔振海果然坐不住了。案牍库失窃，虽然沈墨压下了消息，但崔振海作为被调查的对象，不可能收不到风声。他频繁召集亲信，是在商议对策？还是准备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孙老头那边有什么动静？”凌云问道。
“孙老文书？”赵明摇摇头，“案牍库出事第二天，他就告了病假，回家休养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打听过，好像是真的病了，说是受了风寒。”
病了？凌云心中冷笑。是真是病，还是借病避祸？孙老头这个老狐狸，肯定嗅到了危险，提前躲开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案牍库的水有多深。
“老鬼呢？”凌云又问。那个神秘的水中来人，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老鬼？”赵明愣了一下，“他好像没什么异常，每天还是老样子，要么在校场练功，要么在屋里待着，很少与人来往。凌头儿，你怀疑他？”
“只是问问。”凌云没有多说。老鬼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反常。但他没有证据，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
目前看来，他几乎与外界隔绝，能动用的资源极其有限。硬闯是不可能的，只会坐实罪名，死路一条。唯一的希望，似乎还是落在沈墨身上。但沈墨的态度暧昧不明，将他软禁在此，既是保护，也是控制。他在等什么？等自己主动交出密报？还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这天夜里，凌云正在榻上打坐调息，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像是石子敲击窗棂。
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不是赵明，赵明不会用这种方式。
“叩叩。”声音又响了两下，很有规律。
凌云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贴近窗边，压低声音：“谁？”
窗外沉默了片刻，一个沙哑低沉、刻意改变过的声音传来：“东西，在哪儿？”
凌云心中剧震！这个声音很陌生，但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在问那晚他从案牍库带出来的密报！
是那个水中来人？还是……黑衣杀手的同党？
他心念电转，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又是谁？”
窗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不想死，就交出来。沈墨保不住你。”
语气冰冷，带着威胁。凌云能感觉到，窗外之人气息内敛，是个高手。
“东西不在我身上。”凌云冷静地回答，“想要，让能做主的人来谈。”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拖延。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并避开监视与他接触，说明能量不小。他必须知道对方是哪一边的人。
窗外沉默下来，只有夜风呼啸的声音。过了许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自作聪明。三日后，子时，城西土地庙。只你一人。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窗外再无声息，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凌云靠在窗边，心脏砰砰直跳。对方走了，但留下的信息却让他心潮起伏。
三日后，子时，城西土地庙。这是一个约会，更可能是一个陷阱。
对方是谁？是崔振海派来的人，想要夺回密报？还是沈墨的又一次试探？或者是……第三方势力？
“东西不在我身上”这句话，是他急中生智的应对。密报确实被他藏在了房梁上，但对方是否相信？如果对方不信，强行搜查，后果不堪设想。
而“让能做主的人来谈”，则是他将皮球踢了回去，想逼出对方背后的人。
现在，对方给出了时间和地点。去，还是不去？
去，风险极大，可能是自投罗网。不去，对方威胁“后果自负”，可能会对墨羽、侯浪他们下手，或者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凌云在黑暗中踱步，眉头紧锁。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对方提到了“沈墨保不住你”，这说明对方至少不惧沈墨，甚至可能是与沈墨对立的势力。会是朝中的某些人吗？还是……关外的势力？
他走到墙边，轻轻敲了敲墙壁。这是他与隔壁石虎约定的暗号。
片刻后，墙壁传来三声轻微的叩响，表示石虎在。
凌云压低声音，将刚才窗外有人以及约定的时间地点简单告知石虎，让他提高警惕，并设法通知赵明，暗中留意未来三天衙署内外的异常动静，特别是与城西土地庙相关的信息。他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约会”的背景。
石虎在墙那边重重叩了两下，表示明白。
做完这些，凌云重新坐回榻上，却再无睡意。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和致命的杀机。他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无形的暗流推着，驶向未知的深渊。
三日后，土地庙。那里等待他的，会是揭开谜团的钥匙，还是终结一切的坟墓？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必须抓住这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在这场越来越复杂的博弈中，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雁门关的夜，更深了。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动、汇聚，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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