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惊蛰》· 第8章 窑中秘语 (约 4000字)
“救……救命……好汉……救救我……”
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浓重的、难以分辨的方言口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绝望，从炭窑深处那堆半炭化的粗木桩后面幽幽传来，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
阿木和其其格吓得浑身一抖，死死抓住凌云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哈尔巴拉在昏迷中也似乎不安地动了动。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这废弃的炭窑里，竟然真的还有别人？！是人是鬼？是寨子里的囚徒？还是……别的什么？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握紧了袖中的短刃，压低声音，厉声喝问：“什么人？！出来！”
“别……别杀我……我……我是被他们抓来的……”那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更加微弱了，“我……我动不了……被……被铁链锁着……”
铁链锁着？囚徒？凌云眉头紧锁。黑风寨果然还关押着其他人？
“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凌云没有贸然靠近，依旧警惕地问道。
“我……我叫……王老五……是……是山下……河西村的……猎户……”那声音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一个月前……我……我上山打猎……被……被黑风寨的人抓了……他们……他们逼我……带他们去……去后山的……鹰愁涧……”
鹰愁涧？凌云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他凝神细听。
“我……我不肯……他们就……就打我……把我锁在这里……不给吃……不给喝……”王老五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仇恨，“他们……他们要去鹰愁涧……找……找什么东西……好像……很要紧……寨主……亲自带人去……去了好几次……都……都没找到……”
找东西？鹰愁涧？凌云脑中飞快地转动。黑风寨大动干戈，寨主亲自出马，在一个险地寻找某样东西？这会是什么？宝藏？还是……与崔振海、与那批鸦片有关的东西？
“他们……他们在找什么？”凌云追问，语气放缓了一些。
“我……我不知道……只听……听他们喝酒时……提过……好像是什么……‘钥匙’……还是……‘信物’……”王老五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好汉……求求你……救救我……我……我要死了……”
钥匙？信物？凌云心中疑窦丛生。这黑风寨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他沉吟片刻，对阿木低声道：“拿火折子来。”
阿木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微弱的火光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凌云借着火光，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堆半炭化的木桩。
木桩后面，果然是一个更加狭窄、向内凹陷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几乎不成人形的老者蜷缩在那里，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岩壁上，铁链深深嵌入皮肉，周围一片乌黑的血痂和脓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老者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得如同骷髅，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绝望和哀求的光芒。
看到这惨状，阿木和其其格都吓得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恐惧。
凌云心中也是一沉。这黑风寨，果然残忍至极！
“老丈，你……”凌云蹲下身，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
“别……别碰……伤口……烂了……”王老五虚弱地摇头，眼中老泪纵横，“好汉……你们……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算是吧。”凌云没有多说，他看了看那粗重的铁链，锁头锈死，没有工具根本打不开。“我们自身难保，救你出去……很难。”
王老五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熄灭，化为更深的绝望。
“不过……”凌云话锋一转，“如果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黑风寨，关于鹰愁涧的事情，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他现在急需了解这个山寨的底细。这个王老五，可能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
王老五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凌云，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阿木和其其格，似乎从凌云沉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他喘息了几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好……好汉……你想知道什么？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黑风寨的寨主，冯鬼见愁，是什么来历？”凌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冯寨主……他……他不是本地人……”王老五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五六年前……突然带着一帮人……占了这黑风寨……原来的寨主……被他们杀了……他……他武功很高……手下人也厉害……不像……不像普通土匪……”
“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凌云追问。
“来往……不多……寨子守得很严……不过……前阵子……好像有……有官兵模样的人……偷偷来过寨子……和寨主……在聚义厅……密谈了很久……”王老五努力回忆着。
官兵？凌云心中剧震！难道是崔振海的人？还是北镇抚司的？黑风寨果然和官方有勾结！
“还有……寨主……他……他好像……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王老五补充道，“最近……寨子里……戒备更严了……好像在……防备什么……”
等人？等东西？凌云联想到那神秘人的指引和寨主高深莫测的态度，心中疑云更浓。
“鹰愁涧呢？那里到底有什么？”凌云将话题引回关键。
“鹰愁涧……是后山……最险的地方……悬崖峭壁……深不见底……传说……里面有……有吃人的大雕……还有……有鬼……”王老五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寨主他们……带着……带着一种……奇怪的……罗盘一样的东西……在涧底……找了好久……好像……在找……一个……洞口……”
罗盘？找洞口？是在寻找什么隐秘的所在吗？那个“钥匙”或“信物”，就是开启那个地方的？
无数的线索在凌云脑中交织，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黑风寨绝非普通的土匪窝，它很可能是一个隐藏在深山中的、为某个庞大势力服务的秘密据点！而鹰愁涧，可能藏着某个惊天秘密！
“好汉……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王老五说完这些，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黑色的血块，“求求你……如果有机会……告诉我家里人……我……我死在这里了……”
看着老者奄奄一息的样子，凌云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地从水囊中倒出一点水，小心地喂给王老五喝下。
“老丈，坚持住。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凌云郑重承诺道。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不能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王老五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不再说话，只是无力地靠在岩壁上。
凌云退回炭窑前部，熄灭了火折子，重新陷入黑暗。阿木和其其格靠过来，小声问道：“凌大哥，那个老爷爷……”
“是个可怜人。”凌云叹了口气，“但我们救不了他，至少现在不能。”
他心中充满了紧迫感。王老五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黑风寨在鹰愁涧寻找的东西，很可能与崔振海的阴谋有关！而寨主似乎在等待什么，寨内气氛紧张……这一切，都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他们必须尽快摆脱囚禁，查明真相！否则，很可能成为这场风暴中第一批牺牲品！
然而，如何脱身？外面有喽啰看守，寨内戒备森严，硬闯无异于自杀。
就在凌云苦思脱身之策时，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快！集合！寨主有令！所有能动的，都到聚义厅前集合！”一个喽啰在外面大声吆喝。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看守他们的石头和瘸子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有贵客到了！寨主让全寨戒备！快走！”
脚步声匆匆远去，连看守他们的两个喽啰也似乎被叫走了。
窑洞外，瞬间安静下来。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凌云眼中精光爆射！寨子有变，看守松懈，这是他们唯一的逃生窗口！
“阿木！其其格！准备一下！我们走！”凌云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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