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锋芒,刺在张玄真与圣女身上。
洞窟内,那原本祥和宁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却更加令人心悸的紧张与肃杀。
张玄真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与虚弱,勉力站直身体,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那三道审视的视线。圣女则悄然上前半步,周身幽冥之气自然流转,虽未完全展开领域,但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已如同无形的屏障,将张玄真护在身后,与对方散发的威压分庭抗礼。
双方都未立刻动手,都在审视、判断。
张玄真迅速扫过那三人。
居中那位星纹道袍老者,气息与净世莲台同源,但枯槁衰败,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之象,他维持的那个法印,似乎在艰难地支撑着莲台最基础的净化之力,抵御着外围那些模糊灰色影子的侵蚀。他看向张玄真二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看到同道般的欣慰?
左边那名黑袍阴鸷修士,周身死气与圣女的幽冥之气有几分相似,却更加驳杂、阴冷,带着一种掠夺与毁灭的意味,显然是幽冥道修士无疑。他看向张玄真,尤其是看向圣女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右边那位冰魄道袍女修,气质清冷如万载玄冰,功法路数确属北寒仙域冰魄道一脉,但其眼神深处,却并非纯粹的冰寒,反而隐藏着一丝焦躁与……一丝被压抑的疯狂?她似乎在借助此地环境,强行压制或者炼化着什么。
这三人的组合,极其怪异!巡天使遗老、幽冥道魔修、冰魄道修士,竟会同时出现在这净世莲台之前,并且似乎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唔……又有外人闯入了这‘净土’么……”那居中的枯槁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破旧的风箱,“身负……纯正镇守道韵,还有……幽冥本源……咳咳……奇特的组合……”
他每说几个字,便要剧烈咳嗽一阵,气息更加萎靡,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闪烁着洞彻世事的微光。
“巡天使前辈?”张玄真试探着开口,语气带着敬意。从此人气息与莲台的关联来看,他极可能是远古时期负责守护此地的巡天使,一直坚守至今。
老者微微颔首,算是默认:“老朽……天权……苟延残喘……守护莲台……以待有缘……”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证实了张玄真的猜测。
“天权星主?”张玄真心中一震,想起了守望者壁垒的天枢星主,看来远古巡天盟在此地亦有布置。
“哼!天权老儿,少在这里攀交情!”那左边的幽冥道修士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如同夜枭啼鸣,打断了老者的叙话,“两个小辈,报上名来!尔等是如何突破外面那重重封锁,找到此地的?莫非……也是为了这莲台本源而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玄真与圣女,尤其是感受到圣女身上那精纯至极的幽冥本源,眼中贪婪之色更盛。若能将此女吞噬,他的幽冥大道必将更上一层楼!
那右边的冰魄道女修虽未开口,但冰冷的视线也牢牢锁定二人,周身寒气隐而不发,显然也充满了警惕。
张玄真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此地的局势。这位天权星主是守护者,但力量近乎枯竭。而这两位后来者,幽冥道修士和冰魄道女修,恐怕并非善类,他们滞留于此,很可能是想图谋莲台之力,只是不知因何缘故,与天权星主形成了暂时的僵持,或许是被外围那些寂灭影子所牵制,或许是在等待某种时机。
“晚辈张玄真,这位是圣女道友。”张玄真不卑不亢地回应,“我等前来,并非为掠夺莲台本源,而是为重启莲台,净化寂灭,寻回归墟星门之路!”
他直接道明来意,目光坦荡。在这种老怪物面前,玩弄心机并无意义,不如直言,或许能争取到天权星主的支持。
“重启莲台?净化寂灭?就凭你们?”幽冥道修士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一个重伤垂死的元婴中期,一个藏头露尾的幽冥同修?真是大言不惭!识相的,将如何进入此地的方法,以及你身上那件空间异宝交出来,本座或可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显然看出了张玄真状态极差,也将他们能抵达此地归功于某种强大的空间法宝。
那天权星主闻言,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彩,他看向张玄真:“你……你竟知星门?还有……净化寂灭之志?”
“不错。”张玄真点头,感受到老者语气中的期盼,立刻趁热打铁,“晚辈受太初古殿前辈指引,得遗族秘图,历经艰险,方至此地。欲重启莲台,需先稳定其核心,净化其周匝污染。前辈坚守此地万载,可知具体法门?晚辈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太初古殿?!”天权星主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激动得连咳嗽都忘了,“你……你见到了‘太初之影’大人?!祂……祂还在?!”
太初之影的名号,显然对这位远古星主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是。”张玄真郑重确认。
“好!好!好!”天权星主连说三个好字,枯槁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仿佛回光返照,“天不亡我巡天!太初指引,道种传承……终于……终于等到了一线生机!”
他看向张玄真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信任与托付之意。
“天权老鬼!你休要被他蛊惑!”那幽冥道修士见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什么太初古殿,早已是传说中的尘埃!这小子满口胡言,不过是想骗取莲台控制之法!待本座先拿下他们,再与你计较!”
他显然不愿看到张玄真与天权星主联手,话音未落,已然出手!
只见他袖袍一抖,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腥臭死气的锁链,如同毒蛇出洞,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带着禁锢神魂、吞噬生机的诡异力量,朝着张玄真缠绕而来!赫然是一件威力不俗的幽冥法宝!
他选择攻击伤势最重的张玄真,显然是打着擒贼先擒王,或者至少是试探圣女反应的主意。
然而,他低估了圣女的决心与实力。
在他出手的同一瞬间,圣女也动了。
她没有去拦截那幽冥锁链,而是直接针对施法者本身!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下一刻已出现在那幽冥道修士的侧前方,并指如剑,指尖幽暗死气凝聚,点向其眉心!
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那幽冥道修士没想到圣女速度如此之快,攻势如此凌厉,感受到那指风中蕴含的、比他更加精纯恐怖的终结意境,心中大惊,不得不收回锁链,仓促间在身前布下一面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鬼面盾牌!
“幽冥鬼面盾!”
噗!
圣女的指风点在那鬼面盾上,盾牌发出凄厉的哀嚎,表面黑光急剧闪烁,竟被那凝练的指风点得向内凹陷,裂纹蔓延!虽然未能一击破碎,却也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后退数步,气息翻涌。
第一次交锋,看似平手,但那幽冥道修士脸色却更加难看。他主动出手,却被对方后发先至,逼得回防,已然落了下风。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幽冥之力,品质远在他之上!
“好精纯的幽冥本源!你到底是何人?!”他死死盯着圣女,眼中贪婪与忌惮交织。
圣女并未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周身气息愈发深邃。
那冰魄道女修依旧冷眼旁观,并未插手,但周身寒气似乎更盛了几分,不知在盘算什么。
天权星主见状,喘息着开口道:“二位……噬魂老怪,凝冰仙子……如今外敌当前,寂灭之力虎视眈眈……我等内部纷争,实属不智……不若暂且罢手,先助这位小友稳定伤势,共商重启莲台之事……”
他试图缓和气氛,凝聚力量。
那被称为噬魂老怪的幽冥道修士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甘心,但见识了圣女的实力,也不敢再轻易动手。
张玄真抓住这短暂的平静,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功疗伤。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战力,否则在此地毫无话语权。
然而,就在洞窟内气氛稍缓之际——
嗡嗡嗡!
众人脚下的净世莲台,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最底层那几品原本散发着清圣光辉的莲瓣,光芒急速闪烁,变得明灭不定!莲台周围那祥和纯净的灵气,也开始变得紊乱,一丝丝灰黑色的寂灭气息,竟开始从莲台基座以及洞窟四壁的某些缝隙中渗透进来!
外围那些模糊的灰色影子,仿佛受到了刺激,变得活跃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缓缓向莲台中心逼近!
“不好!”天权星主脸色剧变,双手结印的速度加快,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拼命维持莲台的稳定,“寂灭之力……又开始反扑了!莲台本源……消耗太快……快要支撑不住了!”
噬魂老怪与凝冰仙子也是脸色微变,他们在此地盘桓,很大程度上也是依赖莲台的净化之力抵御外围寂灭侵蚀,并试图汲取莲台散逸的本源。若莲台崩溃,他们也将暴露在恐怖的寂灭潮汐之下!
“必须立刻为莲台补充能量,或者……彻底激活它!”天权星主焦急地看向张玄真,“小友……你身负道种,又得太初指引……或许……或许你能引动莲台更深层的力量!”
张玄真猛地睁开双眼,压下伤势,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剧烈震颤的莲台。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挣扎着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悬浮的净世莲台。圣女紧随其侧,为他护法。噬魂老怪与凝冰仙子目光闪烁,并未阻拦,显然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在众人注视下,张玄真走到莲台之前,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枚暗金色的混沌道种催动到极致,同时,取出了那枚一直与他共鸣的诸天镜碎片!
他将镜碎片托在掌心,将自身混沌道韵与一丝从星辰核心获取的纯净星辉意念,缓缓渡入镜片之中。
“以混沌为引,承太初之志,唤莲台之灵……醒来!”
他低声诵念,将镜碎片,轻轻按向了净世莲台最中心、那看似朴实无华的花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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