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山夫妻和周清华在王凤英家胡吃海喝的时候，林秀芳正在家里生着闷气。
等周清华端着好饭好菜给她送进屋时，一块周念祖用过的尿布迎面就朝他砸来。
“呸呸呸，”被尿骚味糊了一脸的周清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有毛病吧，林秀芳？”
好家伙，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梳子、枕头、手帕、衣服……屋里能抓到手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就朝他飞了过来。
“周清华你个死没良心的，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倒好，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管我们娘几个的死活。
生孩子的时候你嘴上抹了蜜似的，说你妈会把孩子当眼珠子疼！呸！全是放屁！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妈她管过孩子半天吗？”
这话飘到周清华耳中，他觉得林秀芳有点丧良心了。
什么叫“没管过孩子半天”？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姆妈张桂花平日里就差把林秀芳娘仨当祖宗供着了，生怕怠慢了半分，惹她不快。
今天张桂花不就去了隔壁半天，想摆摆婆婆和亲奶奶的谱，顺便……咳，看能不能捞点油水嘛！
她本想着去隔壁逞逞当婆婆和奶奶的威风的，谁成想，王凤英和刘二梅那两个讨厌鬼，跟防贼似的把她看得死死的。
别说占便宜了，连根针都没让她摸着，张桂花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正窝火呢。
这火气里，还掺着早上周远山给出去那十块钱红包的心疼。
“哎哟喂，我的十块钱啊！给多了，给多了！她越想越肉痛，感觉心都在滴血。
再看这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张桂花的心就更堵了。
虽然周清平和徐美华没开口问他们老两口要一分钱，但置办这几桌席面肯定花费了不少钱。真是败家啊！
还有那个王凤英，张桂花恨得牙痒痒。这死八婆，平日里装模作样地对老二家嘘寒问暖，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撺掇着让清平和美华请他们夫妻帮忙操办满月宴？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指不定从中捞了多少好处，黑心钱都揣自己兜里了！”
张桂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仿佛端上来的每一盘菜，就从她张桂花的钱袋子里抠走了一把钱。
哎哟，我的钱哟！
酒席一散，张桂花不着急帮忙收拾碗筷，反而拿了几个干净的大海碗，溜进厨房，不停地从装菜，打算趁人不注意，从侧门溜回家。
原本这些菜是留给帮厨的人吃的，大家伙这会正忙着收碗筷和桌子。她倒好，想要将菜全带走。
“姆妈！”周清华一声带着火气的喊叫吓了她一跳，差点把碗给摔了。
“哎哟！要死啊你！吓我一跳！”张桂花拍着胸口，没好气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秀芳心情不好，跟我闹脾气，你赶紧回去帮帮她！”
周清华也一肚子火气，林秀芳刚刚将东西扔得满地都是，他只能跑出来避避风头。
“姆妈，你拿这么多菜，帮厨的嫂子们吃什么？”
周清华看着她面前里碗里的那几座“肉山”，眉头紧锁。他知道自己姆妈爱占小便宜，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她们？”张桂花嗤之以鼻，
“帮忙干活的有什么好吃的？剩点汤汤水水的就够意思了！再说了，主家大方，她们还能有意见？我这是帮你弟弟省点！他傻，我可不能看着他吃亏！”
她理直气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替天行道。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又带着明显讥讽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哎哟！张桂花，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副好心肠呢？”
是王凤英！
她倚着门框，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桂花和她灶台上摆着的那几个冒尖的大海碗。
她身后还跟着刘二梅，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显然，她们是来收拾厨房，正巧撞见了这精彩一幕。
张桂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抱着碗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但那么大的目标哪里藏得住？
她梗着脖子，强作镇定：“我……我拿点菜回去怎么了？这是我儿子出钱买的东西，我亲孙女满月席的菜！
我这个做亲奶奶的还不能拿点回家？总比被某些黑了心肝，只知道捞好处的人昧了强！”
这话简直是明晃晃的指桑骂槐。
王凤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张桂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叫捞好处？我们两口子累死累活帮清平美华张罗，里里外外操持，一分钱好处没拿，还倒贴了人情！你呢？你干了什么？
除了想着占便宜、捞油水，就是在这儿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亲奶奶？
妞妞自出生以来你抱过她一下，帮她洗过一片尿布吗？
秀芳坐月子需要你搭把手的时候，你在哪儿呢？还好意思来偷菜！”
“你……你血口喷人！”
张桂花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声音都尖利得变了调，
“我偷菜？这是我儿子花钱置办的，我想拿就拿！哪里轮得到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说，你从中捞了多少钱？这满桌子的好菜，花了清平多少钱？是不是都进了你的腰包？”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抱着碗往前冲了一步，唾沫几乎要喷到王凤英脸上。
“放你娘的狗屁！”
王凤英可不是好惹的，叉腰就骂了回去，
“我王凤英做事光明正大！每一分钱都经得起查！不像有些人，眼皮子浅得跟针鼻儿似的，连给亲孙子的十块钱红包都心疼得跟剜肉似的。
你赶紧把菜给我放下，这是留给干活的人吃的，不是喂你这白眼狼的！”
“我不放，这是我该得的！”
张桂花死死抱着碗，像护崽的母鸡，
“我儿子的东西，我想拿多少拿多少！你管不着！”
“清平家的东西，也不是你张桂花的！你再不放下，别怪我动手抢！”王凤英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
“啪！”一记耳光扇到张桂花的脸上。
众人都惊呆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
张桂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蠢货，还不赶紧回家，少给我出来丢人现眼！”
周远山一脸怒容，额头青筋暴起，他恶狠狠地盯着张桂花。
本来在院子里陪着周远怀和族长聊天的他，听到有人嘲笑说，张桂花在厨房偷菜，臊得他无地自容，积压的怒火瞬间冲垮理智，直奔厨房，才有了这雷霆一耳光。此刻，他打人的手还微微发麻。
周清平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满脸的震惊和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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