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内之事,按时复诊。”齐罗(李岐黄)微笑颔首,举止优雅从容,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是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肉身半圣的修仙者。
他走到窗边,清洗双手,目光投向南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龙尊引发的能量震荡,他也感知到了。
“执念成魔,血海滔天……可悲,可叹。”他心中评判。
对于龙尊的遭遇,他抱有深刻的同情,世间悲剧莫过于此。
但对于龙尊如今放任“血渊”吞噬心智、牵连无辜的做法,他绝不认同。
“我辈修行,虽求超脱,亦讲济世。此等心魔,外邪已侵神魂,非寻常药石可医,亦非强力可服。”
齐罗暗自思忖,“需以大慈悲为引,大毅力为基,设阵疏导,或有一线清明之机。”
他想到了几种可能的方法:
一种是以宁静安神的阵法,结合药物,尝试在龙尊情绪相对平稳的间隙施加影响。
另一种更冒险,但也可能更治本——设法引导龙尊将部分狂暴的血渊之力,转移到某个可控制的载体或环境中,减轻其神魂负荷。
他也想起了蒋宸。
最初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似乎知晓太多的“总规划师”抱有疑虑和偏见,怀疑他是否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窃运者”或“弄潮儿”。
但长时间的观察,尤其是那场暴风雪中的亲眼目睹,彻底扭转了他的看法。
一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人,为了救普通人,能做到那种地步,其心性之纯粹、信念之坚定,远超许多修行有成的所谓“高人”。
他看到蒋宸夜以继日地工作,看到他如何平衡各方利益、推动一项项惠及底层的政策,看到他如何尊重像自己这样的“异类”,并努力将各种知识融汇到新国家的建设中。
“此子,所行之事,暗合‘大道’中‘教化’‘利生’之德。他所图者大,所行者艰,却步履坚实。”
齐罗得出了结论。
因此,他不再仅仅是“暂居”或“观察”,而是真心实意地开始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欣赏这里务实、进取、同时又努力关照弱者的氛围。
至于安念那个“老对头”,如今也在这里,还和蒋宸走得颇近……齐罗撇撇嘴,心里那点争胜之心仍在,但已无关仇恨,更像是一种平行的、互不服气的较劲。
他知道安念的本事,也明白如果蒋宸要解决龙尊事件,很可能需要他们两人协力。
“也罢,若他开口,便助他一臂之力。救一人而可能止百千杀劫,亦是功德。”
齐罗心中已有定计,开始默默盘点自己须弥戒中可用的灵药与布阵材料。
…………
几天后,一次非正式的高层闭门会议。
此次会议在总规划师办公室旁的小会议室举行,除了乔治总理、亚当、以瓦迪等核心成员,蒋宸特意邀请了安念和齐罗(以“李岐黄”博士的身份)列席。
蒋宸没有提及陈砚那天的深谈,而是以“根据最新情报,南方因‘龙尊事件’可能导致区域动荡,引发难民潮,并对我共和国在南洋的侨民、贸易伙伴及人道主义声誉构成影响”为由,召集了这次会议。
他展示了经过处理的情报(隐去了过于超自然的细节),强调了龙尊寻找女儿的核心诉求,以及其失控后可能对无辜平民造成的灾难性后果。
“诸位,我们认为,不能坐视事态恶化。一方面,我们需要加强自身沿海及海外利益的防护;另一方面,从人道主义和国际责任角度,或许可以尝试主动介入,寻找化解危机的可能性。”
蒋宸阐述道,“这需要多方面的准备:更高效的情报搜集、潜在的危机干预手段,以及……如果可能,帮助那位父亲找到女儿的关键线索。”
他看向安念,语气诚恳:“安念小姐,我们现有的电报和船只通信网络,在覆盖范围和特定目标搜寻上存在局限。
听说您对远距离信息传递和某些……‘特定标识追踪’的古老方法有深入研究,不知是否有可能,将您的某些方法与我们的技术系统相结合,提升我们对特定目标(比如失踪人口)的搜寻效率?”
安念心中了然,知道这是蒋宸在不动声色地请求帮助,且给足了她面子。
她优雅地点头,声音清晰而专业:“蒋先生,您所说的方向确有可行性。
我家族传承中,有一些关于‘共鸣追踪’和‘信息素延长’的秘术设想。
理论上,如果能获得目标直系血亲的生物样本,结合特定的能量频率调制,或许可以增强现有电磁信号的定向性和穿透力,在广大海域进行模糊定位。
我可以尝试设计一套辅助设备与协议,与电报站协同工作。”
她没有使用“魔法”、“血脉印记”等词,但表达的意思已足够让知情者明白。
蒋宸眼中闪过感激,又看向齐罗:“李医生,您是医学和心理疏导方面的专家。
如果……我们在极端情况下,需要接触一位因巨大创伤而陷入极端愤怒、悲伤,可能丧失部分理智,并具有极强攻击性的人员,在确保其生命安全和尽量不造成永久伤害的前提下,是否有办法能暂时让其情绪稳定下来,或者获得短暂的沟通窗口?
我们可能需要传递关键信息,或者……进行必要的医疗干预。”
齐罗捻了捻手指,神色平静,带着医者的从容:“蒋先生所虑极是。此类‘心神巨创’之症,古来有之。
医道之中,确有‘针药并用,安神定志’之法。
我可根据理论,调配几种强效的宁神、清心、疏郁的方剂或熏香。
必要时,辅以特定的导引之术,或能在短时间内,为这样的患者创造一个相对平静、可沟通的‘窗口期’。
当然,具体效果需视个体情况而定。”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导引之术”、“窗口期”等词,已暗示了远超普通医术的能力。
乔治州长等人虽然不完全清楚安念和齐罗所言的“秘术”、“导引之术”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对他们二人在各自领域展现出的非凡才能早有耳闻(无论是安念提出的某些材料合成思路,还是齐罗起死回生般的医术案例)。
见蒋宸有意借助他们的“特殊专长”来解决这个棘手的外交与人道危机,也都表示支持。
亚当更是从行政和资源协调角度,提出了配合方案。
于是,一套以“预防人道灾难、保护侨民、展示共和国负责任形象”为公开目标,实则包含利用安念魔法辅助定位龙尊之女、准备齐罗的医药与阵法手段尝试干预龙尊状态、并通过共和国情报网和民间渠道在南洋散布特定信息引导龙尊的综合性应急预案,就在这场看似探讨技术与外交策略的会议中,悄然成型。
共和国这部融合了科技、工业、人文理念,如今又即将纳入隐秘超凡助力的强大国家机器,开始为了一个遥远陌生人的救赎,也为了一片区域的安宁,隐秘而高效地调动起来。
蒋宸在会议结束时,目光与安念、齐罗分别有短暂的交汇。
他看到安念眼中了然的支持与一丝跃跃欲试的专注,看到齐罗眼中沉静的应允与深藏的药者仁心。
他心中大定,一股暖流与更强的责任感同时升起。
…………
而这一切,身处血海孤途、心中只有女儿方位的龙尊,无从知晓。
他抱着日渐沉默、只在他杀戮间歇才露出依赖神色的虎子,脚下血渊之力托举,在南海的波涛与逐渐密集的岛屿间前行。
身后留下的血色传闻与恐慌日益发酵,但与此同时,关于“一个强大的父亲在疯狂寻找被拐女儿”的故事更详细的版本,关于某些疑似小女孩被贩卖流向的模糊信息,也开始在南洋的华人茶楼、商会、同乡会乃至底层劳工聚集区,以更富同情心、更易于传播的方式悄然扩散。
这背后,既有安念利用风语术、梦境暗示等魔法手段进行的极其精细的信息引导与拼接,也有齐罗通过华人草药商、医者行会等传统网络传递的、带有特定“安神”气息的暗示性消息。
一个由共和国主导,融合了科技、魔法、仙道智慧与人文关怀的“救赎之局”,就此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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