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若你肯嫁于本宫，本宫可向父皇请旨，收回当初那道允你招赘的圣旨。”
蔺鹤屿叫住窦雪辞，二人至僻静处，又说，“母后想必也会十分欢喜，本宫可向你保证，窦家会再出一位皇后！”
窦雪辞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也低估了蔺鹤屿的无耻程度。
这样一个利欲熏心之人，上一世当真只是因为倾心庄婉卿，就为她保留太子妃之位多年吗…
“殿下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已有太子妃。”
想起庄婉卿那张哭丧的脸，蔺鹤屿下意识蹙眉，心中只有厌恶。
“表妹放心，若你肯入东宫，太子妃之位迟早是你的！”
窦雪辞微微挑眉，满目讥讽，“殿下的意思，是想我以妾室的身份入东宫？”
连项蘅芷的身份，项家都不可能叫她以侧妃之位入东宫，何况窦雪辞。
蔺鹤屿亦明白这点，眸光中闪过寒意。
“不！自然是明媒正娶，入皇室玉牒！本宫怎忍心表妹为妾。”
不远处竹林后，有道身影微动。
庄婉卿死死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
却早已泪流满面…心口像是被撕裂一样的疼。
当初皇后娘娘赐婚，殿下欲要她为侧妃，如今却说不忍窦雪辞为妾…
那她，便可以为人妾室，低人一等？
如今又背弃婚约，他难道要贬妻为妾？可若如此，必遭天下人唾骂。
庄婉卿越想，竟忘了哭，凉意霎时渗透骨髓。
只有她死，太子妃之位易主才名正言顺，殿下竟要杀自己！
见窦雪辞不说话，蔺鹤屿以为她在犹豫，便道：“守着国公府，还是将来有一日母仪天下，表妹应当知道怎么选。”
“可臣女自知实非温婉贤良之人，若是入主东宫…”
窦雪辞微微靠近，低声说，“臣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殿下此生子嗣单薄。”
蔺鹤屿瞬间黑了脸，咬牙切齿。
“希望表妹不要后悔今日抉择！”
窦雪辞低低笑出声音，不似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眼中更多了些肆意锐利。
“殿下若无事，臣女便告退了。”
说罢转身离去。
待众人皆自猎场回来，蔺昭阳拉着窦雪辞说，“阿辞今日一定能赢！”
此刻谁还不知窦雪辞手伤痊愈，尤其那些个军中老将，一个个目光热切。
只有昭明帝心思不明，支着头松散地靠在铺着虎皮的龙座上，漆黑的瞳孔微微眯起，却叫人不寒而栗。
像一只打盹的老虎，若他醒来，必然掀起腥风血雨。
“皇后。”
昭明帝忽然微微坐直了些，看向窦皇后。
“你可知道雪辞的手何时好了，怎么也不告诉朕一声。”
窦皇后不慌不忙，笑着说，“回陛下，连臣妾也是今日才知道，若兄长在天之灵看到辞儿伤愈，定会十分高兴。”
又说，“陛下，您也会替辞儿高兴的吧。”
“那是自然，只是朕倒十分好奇，那位神医究竟是何人。”
抬袖朝窦雪辞招手，问道：“雪辞，你过来。”
窦雪辞走过去，靠近昭明帝行礼。
“起来起来，朕问问你，那位治好你手伤的神医可还在京中？
正好太后这些年腿脚一直不便，他既有这样的医术，何不进宫给太后也看看。”
“回陛下，那位神医云游四方，臣女也是偶然遇见。
他治好臣女后便离京去了，也不曾留下名讳和住所。
但臣女依希记得他的样貌，陛下若是要，臣女可以画下来，日后也好派人寻找。”
昭明帝沉默须臾，盯着窦雪辞半晌才说，“好，冯宝平，拿笔墨来！”
窦雪辞到一旁坐下，思索片刻后开始作画，只是画上这人，恐怕昭明帝此生都找不到。
那完全是她杜撰出来，虚构的一张人脸。
不久，将画呈上，昭明帝看了一眼，吩咐冯宝平拿着画去寻人。
又有内监来禀报，“陛下，众人所得猎物已统计完全，今日魁首为窦大姑娘，共计猎物七十四，其中还包含一只罕见的海东青和一只幼虎。
幼虎乃窦大姑娘生擒，如今关在笼子里。”
昭明帝听到有一只活着的幼虎，顿时大喜，“哈哈哈，好！将幼虎好生饲养！”
又问，“太子所得猎物多少。”
“回陛下，太子所得猎物五十九。”
昭明帝笑容顿时收起，自知道窦雪辞手伤痊愈，他便也没指望太子能赢。
可拉开这样大的差距，岂非显得太子无能。
瞪了太子一眼，斥道：“太子近日疏于练习了。”
蔺鹤屿忙上前请罪，“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回去定然强加练习骑射。”
轻车都尉吴莽，不屑地撇了撇嘴，天资不行，又岂是强加练习就能赶上的。
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既然是窦大姑娘赢了，那杆破军，是不是该归窦大姑娘！”
昭明帝挥手叫冯宝平将破军拿上来，“雪辞，这把枪，从今日起就是你的了！”
冯宝平谄媚地笑着，将长枪递给窦雪辞。
“谢陛下赏赐，臣女定不辱没陛下当年威名。”
窦雪辞行礼谢恩。
昭明帝笑着叫她起来，却绝口就不提先前说过，今日谁赢，便许他一个愿望的话。
窦雪辞依旧跪在地上未动，又说，“陛下，臣女记得陛下说过，今日无论谁赢，陛下都许他一个愿望，不知还作数吗。”
昭明帝缓缓抬眼，连嘴角习惯性的笑容都不曾收敛。
只有离他最近的冯宝平瞧见，昭明帝握着龙椅的右手背上，青筋凸起。
“自然作数，你有何愿望，说来朕听听。”
窦雪辞声音坚定，一字一句落下。
“臣女请命，出征北狄！当年父亲在烬云关一战中身死，臣女日夜煎熬，只求有一日能替父报仇，还请陛下应允！”
昭明帝深邃的眼底似在酝酿风暴，沉重的威压落在窦雪辞身上。
“前朝虽有女将，可本朝，却还从未有过女将军。”
窦雪辞还未说话，上前一人，竟是姜太傅。
“陛下，先帝生前施暴政，惹天怒人怨，却屹立数年未倒。皆因朝内有孟玄龄，朝外有梁朔云。
若非先帝后来听信道士预言，说梁将军有窃国之嫌，将之设计杀害，前朝或可再撑数年。
足矣说明，女子为将，未必弱于男儿。
何况窦大姑娘乃护国公之女，耳濡目染，必然对北狄行军方式十分了解。
自古贤君择良将，不问出身，只看能否睥睨战场。遂，臣愿举荐窦大姑娘为此次出征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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