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小夭刚洗漱完，就见九雪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侍女手里搬着一张小木榻，九雪拉着小夭的手，仰着小脸说：
“娘，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小夭还没来得及说话，九雪又往她身边凑了凑，软乎乎地叫了声：
“娘~”
声音甜得发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当娘的，哪里真能跟儿子赌气。
小夭忍不住泛起笑意掐了掐九雪的小脸蛋，指挥侍女把小榻安排妥当。
………………
第二日天刚亮，小夭早早起床亲手给九雪做了他最爱的糖蒸酥酪，又烤了些带着奶香的小点心带在路上当零嘴。
看着九雪吃得一脸满足仍不忘舀起糖蒸酥酪喂过来一口，小夭眼底的阴霾消散。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母子俩身上暖融融的。
轻装向极北之地出发，游累了就趴在毛球背上继续赶路。
路过曾经携手共游的熟悉景致，小夭心中思念越深，那时撒娇闹腾和全心全意的依附就像在梦中。
………………
辰荣山的风裹挟着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玱玹站在小月顶脸色比这寒风还要沉冷。
爷爷被相柳毒死的事一直扎在他心头，下令黑鹰暗卫彻查此事，却始终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有梅林刺杀案相柳硬闯辰荣宫事件在前，玱玹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严密布防。
整个辰荣宫和小月顶层层禁制交织成网，暗卫隐匿在山石草木间，气息与环境融为一体。
戒备已森严到连只苍蝇都难悄无声息地飞入。
反复查看过禁制记录和暗卫值守日志，没有任何触发痕迹，更没有异动报告。
相柳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凶手绝非他本人。
又命人排查了那段时间出入小月顶的所有人员，没有陌生面孔，事后也无人离奇消失，找不到半点相柳利用分身之法的破绽。
“不是外敌，必是内奸。”玱玹捏紧了拳。
他当即下令明面上终止彻查，宣称调查结果已出，就是相柳神出鬼没下的手。
暗地里却让黑鹰暗卫对那段时间出入小月顶人员进行严密监控。
自己则动身前往五神山，意图让藏在暗处的帮凶放松警惕。
五神山的日子过得倒是悠哉。
白虎部与常羲部自治已久，除了些例行公文，少有大事需他定夺。
唯一的牵绊便是阿念，这位五神山的皇后黏他黏得紧，好在心思单纯，极易哄劝。
玱玹随口提了句生辰宴的帝袍上希望有她亲手绣的纹样，阿念便立刻一头扎进绣房。
连带着给他送点心都脚步匆匆，再没工夫来扰他。
得了清静，玱玹总忍不住往龙骨狱的方向去。
小夭出嫁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苍凉阴森。
崖壁上的青苔沾着湿冷的水汽，海风卷着咸味灌入口鼻，像极了小夭被逐出境那年深夜独醉的味道。
十年，他无法想象小夭独自被困在这里是怎样熬过那些孤独冷清的日夜。
那时候的他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驱逐出西炎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虽坐上了轩辕帝的位置，却依旧不够强大。
天下共主的愿望遥不可及，反而丢了西北大片江山和东南。
爷爷若还在，定会对他失望吧？爷爷若还在，五王叔绝对没胆子叛乱！
玱玹靠着冰冷的崖壁一步步复盘过往，才惊觉自己所有的败笔，背后都藏着相柳的影子。
第一步，便是登西炎帝位前，同意小夭去寻找与相柳之间情人蛊的解蛊之法。
若他拦着七王叔便没机会下手，小夭也不会为了自保弑亲，更不会激怒爷爷被逐出西炎。
若是小夭一直待在他身边，后续所有的失控都能避免。
第二步，是他以为公布小夭的身世能击垮她，却没想到她身后站着相柳。
那个男人不仅有扑杀谣言、反将西炎一军的能耐，更敢公然支持小夭称帝。
硬生生保住浩翎半片国土，让他的算计落了空。
第三步，在纵虎关。青龙部与羲和部快速整合，成了抵抗轩辕军的硬骨头必是受了相柳的教唆。
若不是相柳突然现身动摇军心，若不是突然得知防风邶就是相柳时乱了方寸，那一战未必会输。
第四步，是西炎帝遇刺、五王叔叛乱。
相柳杀了爷爷，盗了兵符，硬生生在西北方撕开一道口子，让他腹背受敌。
第五步，是辰荣军。若没有相柳，这支残军早该覆灭。
若没有相柳借十七门的手开通的航海路线，他们连跨过奉幽关的本钱都没有。
“好一个相柳。”玱玹低声冷笑，眼底却满是忌惮。
相柳这个大魔头，其凶厉程度远超当年的赤辰——仅凭一己之力对抗一国之威，还能处处占先机，搅得整个大荒动荡不安。
忽然想起了浩翎王，师父定然早知道防风邶的真实身份。
听之任之，甚至暗中布局，否则青龙部不会那样快就信任相柳，拥立小夭为帝。
师父嘴上赞成天下共主，心里却始终留着后手，对他并不是全然信任。
不过没关系。
相柳再怎么厉害不也被自己困在阵法中了？不出数年便会化为一滩污血！
至于小夭身上的蛊，若下月巫王弟子还找不到解法，他便发兵南疆。
哪怕把苗山毁去，也要逼出解蛊之法，绝不能再让小夭受蛊虫所害。
“陛下……有急报！”龙骨狱外传来潇潇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玱玹的思绪。
“说。”玱玹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帝王的沉稳。
“浩翎女帝突然传位于蓐收，带着儿子离开了浩翎。
望江城探子发来灵讯证实有个与相柳样貌极为相似的少年出现在望江城。”
传位蓐收是意料中的事，后一句让玱玹阵阵热血直涌脑门，又惊又怒：
“小夭……真生了相柳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潇潇回答到：
“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据浩翎探子说，从未听说过大王姬怀孕的消息，也不曾见过大王姬怀孕的模样。”
“相柳还没死绝又来个小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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