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街道上，年味尚未散去。陆建军蹲在省府大院不远处的一个小吃摊前，已经喝了三碗豆腐脑，吃了五个烧饼。摊主老李头时不时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这个穿着破旧、行为古怪的顾客。
同志，还要添点啥不？老李头第四次过来问，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陆建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兜里摸出最后几个硬币：再来碗豆浆。
他必须在这里等下去。那个惊天秘密像一把钥匙，一定能打开通往富贵生活的大门。
下午四点多，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陆建军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省府大院的侧门。突然，他的心跳加快了——一个穿着藏蓝色呢子大衣的身影走了出来，金丝眼镜在夕阳下反着光。
是陆志华！虽然从未见过面，但那张脸与他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志华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时髦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妻子淑芬。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这个方向走来。
陆建军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冲了过去：陆处长！陆处长请留步！
陆志华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妻子护在身后：你是？
淑芬皱着眉头打量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身油渍的男人，用手帕捂住鼻子：志华，这是谁啊？
陆志华也是一脸茫然。但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心里一下——这张脸，简直就像是照镜子时看到的穷困版自己。
我是青山村的，陆建军急忙说，找陆处长办点事。
听到青山村三个字，陆志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强作镇定地对妻子说：淑芬，你先回去。可能是远房老家来的亲戚，我处理一下。
淑芬用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志华，他...他怎么长得...
快回去吧！陆志华急忙打断她，晚上不是还要去王局长家吃饭吗？你先准备一下。
淑芬不情愿地走了，一步三回头，眼神中满是疑惑。
待妻子走远，陆志华一把拽住陆建军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疯了吗？敢找到这里来！
陆建军疼得龇牙咧嘴，却露出得意的笑容：志华弟弟，别这么见外嘛。咱们可是亲兄弟啊！
闭嘴！陆志华厉声喝道，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想害死我吗？
我哪敢啊，陆建军笑嘻嘻地说，就是来找弟弟帮个小忙。不过在这之前...他指了指小吃摊，弟弟能不能先把账结了？哥哥我为了等你，可是欠了人家不少饭钱。
陆志华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掏出钱包，甩给摊主一张大团结：不用找了！
老李头接过钱，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终究没说什么。
陆志华拽着陆建军快步离开，七拐八绕又来到了早上那个小公园。寒冬的傍晚，公园里更加冷清，只有几只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啼叫。
说吧，你想怎么样？陆志华松开手，冷冷地问。
陆建军揉着发红的手腕，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爹都跟你说了吧？哥哥我现在走投无路了。王大锤那个王八蛋...
说重点！陆志华不耐烦地打断。
好吧好吧，陆建军吐了个烟圈，哥哥我就直说了。你在省城当大官，手指缝里漏点都够我吃香喝辣的了。我也不多要，每个月给这个数就行。，还有处理我被赶出村里的事，让我可以正常回村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块？陆志华皱眉。
五百！陆建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对你来说小意思吧？
你疯了？陆志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得了吧，陆建军嗤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们当官的外快比工资多？再说...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要是让你那有钱的父亲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其实是个冒牌货，你说会怎么样？
陆志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淑芬管账很严，我...
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陆建军脸色一沉，明天我就去省政府门口，好好跟大家讲讲陆处长的身世故事。你说会不会上报纸？
你敢！陆志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试试看？陆建军有恃无恐地笑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一无所有，大不了鱼死网破！
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最终，陆志华松开了手，颓然道：我答应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这才对嘛！陆建军得意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哥哥我最讲信用。只要每月按时给钱，我保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陆志华厌恶地躲开他的触碰，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这些先拿着。以后每月一号，我会把钱汇到县城的邮局，你自己去取。
陆建军接过钱，蘸着唾沫数了数，满意地塞进兜里：还是弟弟痛快！那哥哥就先走了，不耽误你回家陪媳妇。
他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走了。走到公园门口时，突然回头喊了一句：对了弟弟，代我向问好啊！
陆志华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一条挣脱不了的枷锁。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个所谓的亲哥哥，会像水蛭一样吸干他的血，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远处传来淑芬的呼唤声：志华！志华你在哪？王局长家的宴会要迟到了！
陆志华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朝妻子走去。他必须维持好这个完美的表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夜色渐渐笼罩了省城，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陆志华挽着妻子的手，坐上了前往局长家的轿车。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就像他的人生，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正在驶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而此刻的陆建军，正坐在回县城的最后一班车上，摸着兜里厚厚的一沓钱，做着发财的美梦。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即将引发的风暴，将会席卷所有人的生活...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覆盖了城市的喧嚣，却掩盖不了暗流涌动的危机。在这个本该祥和的年初一，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悄然转动，将所有人都卷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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