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顶层VIp手术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与沈清澜身上带来的、若有若无的烟火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走廊空旷而寂静,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无声倾泻,将墙壁映照得如同冰冷的石膏。
沈清澜独自坐在手术室门外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身上那件残破的香槟色长裙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烟灰和泥污,紧紧贴在她冰冷的身躯上,勾勒出单薄而僵硬的线条。赤着的双脚踩在光洁却冰冷的地板上,早已冻得失去知觉,脚底细小的伤口凝固着暗红。
她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弃在灾难现场的、布满裂痕的瓷偶。只有那双死死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红灯的眼睛,证明着她还是一个活物。那眼神空洞,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将所有生命力都系于那扇门后的专注。
顾延州被推进去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她的大脑无法思考任何其他事情,只有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微弱的心跳,他紧握着项链盒的、冰冷的手……反复循环,如同最残酷的凌迟。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是周铭。
他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带着爆炸造成的擦伤和烟熏的痕迹,左臂用绷带吊在胸前,走路的姿势也有些蹒跚。他在爆炸中受了不轻的伤,但显然拒绝了彻底的检查和休息,处理完最紧急的伤口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他看到长椅上那个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血迹斑斑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沉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是他没有保护好顾总。
他沉默地走到沈清澜身边,没有坐下,只是如同一座负伤的山,沉默地矗立在一旁,目光同样投向了那扇紧闭的门。他的存在,带来了一丝属于“自己人”的支撑感,却也更加凸显了此刻形势的严峻。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更加急促、带着哭腔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澜澜!”
苏念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她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紧急消息惊醒,头发凌乱,只随意套了件外套,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当她看到长椅上好友那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模样时,瞬间捂住了嘴,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的天……澜澜!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顾延州他……”苏念冲过来,想要抱住沈清澜,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她身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显而易见的脆弱。
沈清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苏念。她的眼神依旧空洞,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苏念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沈清澜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没事的,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顾延州那种祸害,肯定能挺过去……”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声音带着哭腔,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入口。
陆知遥。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显然是刚从医院的某个岗位上得到消息赶过来。他的脸色同样凝重,目光首先落在沈清澜身上,看到她那一身狼狈和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温润的眸子里瞬间涌上浓重的心疼与担忧。随即,他的视线扫过周铭的伤势,最后定格在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上。
作为医生,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更清楚,被送进这种级别手术室,意味着伤情有多么危重。
他没有像苏念那样急切地靠近,而是先走向周铭,低声询问了几句关于顾延州送进来时的初步伤情判断。周铭言简意赅地低声回答,陆知遥的眉头越皱越紧。
然后,他才走到沈清澜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医生特有的、能安抚人心的镇定力量。
“清澜,”他叫她的名字,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已经联系了院里最好的外科和骨科专家待命,随时可以支援。顾总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一定能抓住。”
他没有说空洞的安慰,而是提供了切实的信息和支持。
沈清澜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她看着陆知遥,嘴唇翕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陆知遥看着她死死交握在一起、指节泛白的手,注意到她手臂和膝盖上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一下的伤口,温声道:“你的伤口需要重新清创包扎,感染了就麻烦了。我让护士过来……”
“不。”沈清澜猛地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决,“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她要在这里等着。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无论是好,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
陆知遥看着她眼中的固执,知道劝不动,只好叹了口气,起身去找护士拿些消毒用品和纱布,准备就在这里为她处理。
苏念紧紧握着沈清澜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周铭如同沉默的哨兵,守在门口。
陆知遥则以其专业和冷静,成为了这里唯一能提供些许医学层面理性支撑的人。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术室上的红灯,依旧顽固地亮着,像一只窥视着生死的、冰冷的眼睛。
沈清澜的心,随着那盏灯每一次微小的闪烁而起落。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了那扇门后。
她不知道里面正在进行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搏斗,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在经历了仇恨、算计、试探、并肩、以及生死与共之后,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爱他。
这份爱,不知何时生根,却在可能永远失去他的这一刻,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却也带着蚀骨的痛楚。
就在这时,手术室门上方那盏刺眼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走廊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滞。
门,被从里面推开。
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主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他的眼神带着疲惫,神情凝重。
沈清澜猛地从长椅上站起,因为起身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苏念和陆知遥及时扶住。
她挣脱开他们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到医生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最迫切的询问。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写满疲惫却依旧严肃的脸。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迹、狼狈不堪却眼神执拗得惊人的女人,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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