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顾氏总部,是属于沈清澜的战场。她在巨大的压力下,以惊人的适应能力和铁腕手段,飞速地熟悉着庞大帝国的运转齿轮,处理着纷至沓来的各类事务。每一次决策,每一次交锋,都让她“代理总裁”的身份,在质疑与忌惮的目光中,逐渐变得真实而具有分量。
然而,当傍晚降临,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沈清澜便会将未处理完的文件带回公寓,将白日里属于“沈代总裁”的冷硬外壳,稍稍卸下。
公寓里总是亮着温暖的灯。顾延州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可以长时间坐起,甚至能在室内缓慢踱步,但距离重返那个风云变幻的商业战场,医生依旧严令禁止。于是,那间主卧,便成了他临时的“行营”,而那张宽大的床边,则成了他们每日例行的、最私密也最重要的“会议室”。
这几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仪式。
沈清澜会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下那身象征着权力与距离的职业套装,穿上舒适的居家服,洗去一身的疲惫与硝烟味。然后,她才会抱着整理好的文件,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顾延州通常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柔软的枕头,膝上放着一台轻薄的平板,或许在浏览新闻,或许在看周铭定时送来的、过滤掉琐碎杂务的核心简报。听到开门声,他会抬起头,目光从屏幕移向她。
那一刻,他眼底惯常的冷厉会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褪去,换上一种沈清澜只在独处时才能看到的、带着温度与关切的柔和。
“回来了。”他的声音比白日里听起来要松弛些许,带着伤后初愈特有的沙哑质感,却莫名让人安心。
“嗯。”沈清澜应着,很自然地将文件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然后在一旁的扶手椅坐下。这个位置,是她这半个月来惯常坐的,距离他足够近,方便交流,又不会影响到他休息。
她先是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他的气色,伸手探了探他手背的温度,确认一切平稳,才会开始进入正题。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总是先问这一句,语气里的关切自然而真挚。
顾延州通常会摇摇头,言简意赅:“还好。”然后便会将目光投向那叠文件,“公司那边?”
汇报便由此开始。
沈清澜会以一种极其清晰、条理分明的方式,概述一天内处理的主要事务、遇到的棘手问题以及她的决策和后续安排。她不会事无巨细地赘述,而是精准地抓住核心,如同提炼精华。
“……欧洲那个并购案,按方案二推进,法律条款已经初步反馈,比预期顺利。”
“供应链中断的问题,启动了备用方案,成本增加了百分之五,但在可控范围内。”
“王总那边,剥离计划今天正式签署下发,他虽然没有再明着反对,但下面执行层面可能会有些小动作,我已经让审计部提前介入盯防。”
她语速平稳,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顾延州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或者给予一两句点拨。
“法律条款细节让周铭过一遍,他在那边有可靠的关系网,能规避潜在陷阱。”
“备用方案的供应商,注意他们的产能和品控稳定性,必要时可以引入第二备选。”
“王总那边,不必过分打压,但要让他知道,审计的眼睛盯着。稳住他,避免狗急跳墙。”
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基于他对集团和人性的深刻洞察,总能给沈清澜提供新的思路或者确认她的决策方向。这种交流,不同于白日里在会议室面对下属或对手的博弈,更像是一种师徒式的传承,一种战友间的复盘,充满了绝对的信任与智力上的共鸣。
沈清澜会发现,许多她凭借直觉和快速分析做出的决断,其背后的深层逻辑和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顾延州早已了然于心。他看似卧床静养,实则通过她这个“眼睛”和“手臂”,依然牢牢把握着帝国的脉搏。
而顾延州,则在沈清澜的汇报中,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成长与蜕变。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处处维护、带着秘密与刺的“闯入者”,而是在他的信任与托付下,迅速绽放出惊人光华的管理者。她的冷静、果决、以及对复杂局面的掌控力,都让他深感欣慰,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骄傲。
工作上的事情谈完,房间里的气氛会变得更加松弛。
沈清澜会跟他说起一些不那么紧要,却充满烟火气的细节。比如某个部门经理因为孩子生病而心神不宁,她特批了假;比如午餐时听到几个年轻员工在讨论新上市的甜品,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再比如,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好像一夜之间黄了大半。
顾延州通常会静静听着,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这些他以往从不会留意、也无人会与他分享的琐碎,从她口中说出,仿佛为这个过于冰冷和宏大的世界,注入了一丝鲜活而温暖的色彩。
有时,他也会问起她颈间的那枚白玉坠子。
“戴着还习惯吗?”
沈清澜会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那温润的玉石,脸上露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笑意:“嗯,很好。”
简单的对话,却蕴含着无需言说的深情。那枚坠子,仿佛成了连接他们白日各自征战与夜晚彼此依偎的信物。
当然,他们也从未忘记压在心头最沉重的那块巨石。
“关于‘圣所’的前期侦察和渗透计划,周铭那边已经有了初步方案。”沈清澜会压低了声音,神色重新变得凝重,“涉及海外行动,资源调动很大,需要非常谨慎,我让他把方案做扎实,确保万无一失再启动。”
顾延州的眼神也会随之变得锐利:“嗯,安全第一。所有参与人员,背景必须绝对可靠。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我私人的那几条线。”
“我知道。”沈清澜点头,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只是……知遥哥他在里面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担心……”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放在床边的手背。顾延州看着她,目光沉静而坚定:“担心无用。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最周密的计划,把他平安带回来。相信周铭,也相信我们自己。”
他的手掌带着伤后初愈的、略低于常人的温度,却奇异地传递过来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沈清澜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用力点了点头。
床头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两人,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白日的硝烟与权谋在此刻远去,只剩下信任在静谧中无声流淌。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是她疲惫时可以停靠的港湾,也是她面对一切风雨时,永不熄灭的灯塔。
汇报结束,沈清澜会督促顾延州按时吃药,帮他调整好靠枕,确认他舒适地躺下,才会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文件,关上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夜灯,然后退出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顾延州在黑暗中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清晰冷静的汇报声和偶尔流露出的、带着依赖的柔软语调。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只曾经掌控一切,如今却需要她来分担重担的手,眼中情绪复杂。
而门外,沈清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只有在这种独处的时刻,她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疲惫。但仅仅是片刻,她便重新挺直了脊背,走向书房,那里还有未完成的工作,还有营救挚友、揭开真相的计划需要完善。
床畔的汇报,是结束,也是开始。它维系着情感,巩固着信任,更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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