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贺兰山下,河套平原。
春风拂过黄河故道,卷起新翻泥土的气息。放眼望去,昔日荒芜的河滩地上,数万军民正在垦荒。男人赤膊挥锹,女人提篮播种,孩童在地头追逐嬉戏,一派热火朝天的春耕景象。
“一、二、三——起!”
随着号子声,一块巨石被撬出深沟。这是一条正在开挖的新渠,宽三丈,深一丈,笔直延伸向远方。挖渠的士卒们汗流浃背,甲胄早已脱下堆在一旁,只穿单衣,但个个干劲十足。
“李校尉,歇会儿吧!”一个年轻士兵递上水囊。
被称为李校尉的,正是原西夏降将、现宁夏蕃兵都尉李仁友之子李继忠。这少年十六岁,稚气未脱,此刻却成了挖渠队伍的副指挥。他接过水囊灌了几口,抹了把汗:“不能歇!沈主事说了,清明前必须通水,否则误了农时!”
“可这土里石头太多了...”
“那就多派人!去,调第三队来,轮班干!”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簇拥着几辆马车疾驰而来,为首的白马上,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远远就喊:“李校尉!新农具到了!”
车队停下,卸下几十件奇怪的铁器:有曲辕犁,有耧车,有耙,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天工院主事沈括跳下马车,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
“沈主事!”李继忠迎上,“您可算来了!这渠再有三日就能通,可地还没翻完...”
“不急不急。”沈括摆摆手,从车上取下一件农具,“这是天工院新制的‘铁牛犁’,专垦硬地。一牛牵引,一人扶犁,日耕二十亩。比你们用锹快十倍!”
“铁牛犁?”士卒们围拢观看。这犁通体精铁打造,犁头尖锐,犁身呈流线型,确实比木犁威猛。
“试试便知。”沈括牵来一头耕牛,套上犁具,亲自示范。只见铁犁入土,如切豆腐,翻起的土块整齐均匀。不过半个时辰,一亩地已翻完。
“神了!”士卒们惊叹。
“不止这个。”沈括又展示耧车,“这是播种用的,一日可播五十亩。还有这耙,平整土地用...”他如数家珍,最后从车上抱下一个陶罐,“这是最重要的——耐寒麦种。天工院在漠北试种三年,培育出的新品种,可在河套越冬,来年开春就长,比春麦早熟一个月!”
李继忠眼睛亮了:“那岂不是一年可收两季?”
“正是!”沈括笑道,“若水利跟上,河套平原可成塞上江南,一年两熟,亩产三石不在话下!”
正说着,又一队人马到来。这次是张诚、燕青陪同林冲亲临。林冲今日不穿龙袍,只着一身青布箭衣,与寻常老农无异。
“陛下!”众人慌忙行礼。
“免礼。”林冲摆手,走到新翻的土地前,蹲身抓起一把土,细细捻了捻,“好土!黑油油的,难怪古人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他站起身,看向正在挖渠的士卒:“将士们辛苦了。但你们挖的不是渠,是宁夏的命脉,是子孙后代的饭碗!”
士卒们挺直腰杆,齐声道:“为陛下效力!为宁夏出力!”
林冲走到李继忠面前,拍拍他的肩:“听说你三日没回营了?”
“回陛下,渠不通,末将睡不着...”少年脸红了。
“好,有志气。”林冲赞许,又看向沈括,“沈卿,天工院这次立了大功。这些农具,要尽快推广。另外,朕从开封调了三百老农来,都是种地的好手,就由你安排,教本地百姓新法耕种。”
“臣遵旨!”
“张诚。”
“臣在。”
“军屯之事,进展如何?”
张诚展开地图:“按陛下旨意,留驻宁夏的三万大军,已转为军屯。分三处:贺兰山下设‘镇北屯’,屯兵一万,垦田二十万亩;黄河东岸设‘安西屯’,屯兵八千,垦田十五万亩;河套腹地设‘河套屯’,屯兵一万二,垦田二十五万亩。三屯呈品字形,既可农耕,亦可成掎角之势,防外敌入侵。”
“屯兵如何安置?”
“每兵授田二十亩,自耕自食,免赋十年。所产粮食,三成自用,三成交军仓,四成可自售。伤残老兵、阵亡遗属,另授‘赡养田’十亩,由屯兵代耕。”
林冲点头:“善。但要记住,军屯不是永久。十年后,若天下太平,屯兵可解甲归田,所授田亩即为其私产。若有战事,放下锄头就是兵!”
“陛下圣明!”张诚由衷道,“此策一出,将士无不感奋。许多老兵说,打了半辈子仗,终于有了自己的地...”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一队党项牧民赶着几百头牛羊,正与屯兵争执。
“怎么回事?”林冲皱眉。
燕青打马前去,片刻后带回一个党项老者。老者衣衫褴褛,见到林冲,噗通跪倒,用生硬的汉语哭诉:
“陛下!草民的牧场...被占了!祖祖辈辈放牧的地方,如今要开成田...牛羊没处吃草,要饿死了!”
林冲眉头紧锁,看向张诚。张诚忙道:“陛下,此乃河套屯规划之地,确是牧场。但臣已按市价补偿,每户给银二十两,令其迁往贺兰山牧场...”
“二十两...”老者老泪纵横,“陛下,不是钱的事。这片草场,草好水甜,养出的羊肥牛壮。新牧场在山上,草稀水少...今年春寒,已冻死几十头羔子了...”
林冲沉默良久,亲自扶起老者:“老丈贵姓?”
“草民野利阿骨,放了一辈子羊...”
“野利老丈,”林冲温声道,“朕知你难处。但河套平原,沃野千里,若只放牧,只能养万人;若开垦成田,可养百万人。孰轻孰重?”
野利阿骨语塞。
“但朕不欺你。”林冲继续道,“这样,你的牧场,朕不白占。除银钱补偿外,朕许你三个条件:其一,你可迁入军屯,授田五十亩,学种地;其二,你的牛羊,由官府按市价收购,不让你吃亏;其三,你的儿子,可入‘牧马监’为吏,专司养马。如何?”
野利阿骨瞪大眼睛:“种...种地?草民不会啊...”
“朕派老农教你。”林冲笑道,“种地不比放牧差。一亩好地,年收三石粮,够五口人吃一年。五十亩,便是二百五十石,你一家吃不完,还可卖钱。不比逐水草而居,看天吃饭强?”
老者迟疑。旁边一个党项青年——应该是他儿子——急道:“阿爹,答应吧!我听说了,汉人种地,确实收成好...”
野利阿骨一咬牙:“好!草民...听陛下的!”
“爽快!”林冲大笑,“张诚,记下。野利家迁入军屯,按屯兵待遇授田,另补偿牛羊钱。他儿子野利...你叫什么?”
“草民野利勇!”
“好,野利勇入牧马监,授从九品司牧。好好干,将来河西军马场建起来,有你用武之地!”
“谢陛下!”父子俩激动叩首。
一场冲突,化为融合的契机。周围的党项牧民见此,纷纷上前询问迁屯事宜。张诚趁机宣讲政策,不过半日,又有百余户愿意弃牧从农。
三月十五,河套屯春耕大典。
新挖的渠道通水了。黄河水引入新渠,顺着夯实的渠床哗哗流淌,滋润着干涸的土地。渠畔,数万军民齐聚,汉、党项、吐蕃、回鹘各族都有,人人脸上洋溢着期盼。
高台上,林冲举起第一把麦种,朗声道:
“今日,朕与诸位一同撒下这第一把种子。这不是普通的种子,是希望的种子,是安宁的种子,是宁夏百万生民的饭碗!”
“愿天佑宁夏,五谷丰登!”
“万岁!万岁!”
欢呼声中,林冲走下高台,亲自扶犁。沈括牵牛,李继忠扶犁,三人合作,在万千目光中耕出第一道垄沟。
春耕大典成了民族团结的盛会。汉人老农教党项人扶犁,党项牧民教汉人识草,吐蕃人展示高原种植技巧,回鹘人贡献瓜果种子...各族在劳动中交流,隔阂在汗水中消融。
傍晚,河套屯大营。
林冲召集军屯将领、地方官吏、各族头人议事。大帐中,炭火熊熊,肉香四溢——今日宰了十头羊,犒劳垦荒军民。
“沈卿,水利工程还需多久?”林冲问。
沈括展开水利图:“回陛下,主干渠已通,但支渠、毛渠只完成三成。若要灌溉百万亩地,需再挖渠三百里,筑坝十座。最快也要到秋后。”
“秋后...”林冲沉吟,“夏粮可赶得上?”
“勉强。春麦四月种,七月收,能收一季。但若想种冬麦,必须秋前完成水利。”
“那就抓紧。”林冲看向张诚,“屯兵不够,可募民夫,按《启明律》给工钱,日三十文,管饭。钱从内库出。”
“陛下,”一个党项头人犹豫道,“募民夫是好,可眼下春耕,壮劳力都下地了...”
“用战俘。”林冲淡淡道,“西夏战俘还有万余,让他们挖渠赎罪。表现好者,三年后释放,授田安置。”
这主意出人意料,但细想合理。既能解决劳力,又能教化战俘,一举两得。
“农具呢?”林冲又问。
沈括禀报:“铁牛犁已制千具,分发各屯。但铁料不足,许多屯兵还在用木犁。”
“从太原调。”林冲拍板,“告诉工部,三个月内,再运五千具铁犁来。钱不是问题,内库不够,朕发国债!”
众臣咋舌。陛下这是要把全部家底押在宁夏啊。
“还有种子。”林冲最后道,“耐寒麦种有多少?”
“十万斤,可种十万亩。但若要推广全宁夏,至少需百万斤。”
“那就育种,在河套屯设‘育种场’,由天工院负责,三年内要育出千万斤良种。朕要让宁夏,成为大华在西北的粮仓!”
“臣等遵命!”
四月初,河套平原已是一片新绿。
麦苗破土,在春风中摇曳。新挖的水渠如银带纵横,灌溉着万亩良田。屯兵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战马拴在田头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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