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十八颗足以砸碎山岳的佛珠，此刻就像十八个乖巧的鹌鹑，悬浮在秦风面前，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仿佛在向这位“得道高僧”顶礼膜拜。
枯槁老僧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原本凝聚在掌心的降魔印硬生生卡在了一半，差点没把自己给憋出内伤。
“这……这怎么可能？！”
老僧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这串念珠乃是他祭炼了八百年的本命法宝，早已通灵，平日里哪怕是遇到大圣级别的妖魔也是一砸一个准。
可现在，竟然临阵倒戈？
不，这不是倒戈。
这是一种源自法宝本能的臣服！是对更高阶佛法、更宏大愿力的绝对敬畏！
老僧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秦风。
只见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和尚，此刻周身沐浴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金光之中。那金光不刺眼，却厚重如山，浩瀚如海，在他脑后，竟然隐隐浮现出九道若隐若现的功德光轮！
九轮！
传说中只有证得罗汉果位，甚至菩萨果位的上古大能，才能显化出九轮功德金光！
老僧的心脏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再看秦风身后那三个原本觉得“妖气冲天”的女子。
此刻在秦风那浩瀚佛光的映照下，敖璃儿那啃肘子的动作变得充满了“率性自然”的禅意，仿佛是在参悟“酒肉皆空”的至理；洛嫣然那妖娆的站姿，也被镀上了一层“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的警世意味；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冰倩雪，看起来都像是一尊不染尘埃的琉璃观音。
我看走眼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大象无形”？
这位大师，难道是某位游戏红尘的活佛转世？！
秦风看着老僧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心里暗爽。
系统这假发套和袈裟，虽然名字听着不靠谱，但这特效是真的顶啊！直接把对面给忽悠瘸了。
他决定趁热打铁，再加把火。
“阿弥陀佛。”
秦风并没有收起那十八颗念珠，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其中一颗念珠上弹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悠扬的声音响起，仿佛晨钟暮鼓，直透人心。
“这位师兄，你的杀心，太重了。”
秦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系统的加持下，带上了一种振聋发聩的混响效果，“佛家讲究慈悲为怀，你这串念珠上，沾染了太多的因果与煞气。用来降妖伏魔固然锋利，但若用来修持自身，却是落了下乘。”
枯槁老僧浑身一震。
他这几百年来，一直卡在准帝门槛无法寸进，每每入定，总是心神不宁，杀念丛生。此刻被秦风一语道破，顿时如遭雷击。
“敢问大师……何为上乘？”老僧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不自觉地弯了下来，那是求道者的姿态。
秦风微微一笑。
这时候就得整点玄乎的，越听不懂越好。
他负手而立（虽然穿着袈裟负手有点怪，但气势要足），目光深邃地望向天空，仿佛透过了金光寺的屋顶，看到了无尽的虚空。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秦风轻飘飘地念出了这句在地球上被用烂了的偈语。
轰！
这短短十个字，听在枯槁老僧耳中，却不亚于十万道天雷同时炸响！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僧的瞳孔瞬间涣散，嘴里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
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原本那股锐利的杀伐之气，竟然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开始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与死寂。
“大师……大师真乃神僧也！”
老僧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对着秦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弟子法号‘苦行’，困顿于杀伐之道八百载，今日听大师一席话，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弟子……弟子这身修为，不要也罢！这金光寺的虚名，不要也罢！”
说着，这老和尚竟然真的开始散功！他身上的金光开始消散，那股准帝级别的威压也在迅速退去，似乎真的要当场还俗，去做个普通人重新感悟人生。
秦风吓了一跳。
卧槽？
这效果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我就随口背首诗，你就要自废武功？你要是真废了，谁带我去雷音寺找火啊？
“且慢！”
秦风连忙伸出禅杖，按住了老僧的肩膀，一股柔和的力量打断了他的散功过程。
“师兄，你又着相了。”
秦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这‘放下’，并非是让你扔掉手中的刀，而是让你放下心中的刀。你若没了修为，如何护持正法？如何斩断这世间的邪恶？”
说着，秦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还嵌在墙里的胖方丈。
苦行老僧一愣，随即顺着秦风的目光看去。
看着那满桌的狼藉，看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子，再看看那个脑满肠肥、此刻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师侄孙。
一股无名火，再次从老僧心头升起。但这一次，这火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一种怒其不争的金刚之怒。
“大师教训得是！”
苦行老僧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是弟子愚钝了！这金光寺早已烂到了根子里，弟子身为戒律堂首座，却一直闭关不出，纵容这帮孽障败坏佛门清誉，实在罪该万死！”
“今日，弟子便要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苦行老僧一掌拍出。
“轰！”
那个嵌在墙里的胖方丈，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一掌直接拍晕死过去，一身修为被彻底废掉。
周围那几个装死的和尚也被老僧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秦风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恶人还需恶人磨……不对，是高僧磨。
“大师！”
处理完门户，苦行老僧恭恭敬敬地走到秦风面前，双手合十，“多谢大师点化。不知大师法号？来自何处？来我西漠有何贵干？”
秦风整理了一下袈裟，一脸淡然：“贫僧法号‘三葬’（葬天葬地葬众生），来自东土……东荒。此番前来，是为了参加万佛大会，瞻仰一下传说中的大日如来净世火。”
“原来是三葬神僧！”
苦行老僧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神僧佛法精深，定是东荒隐世不出的活佛！既然是为了万佛大会而来，那便是雷音寺的贵客！”
“正好，三日后便是大会开幕之日，各大寺院的高僧都会前往。弟子愿为神僧引路，一同前往雷音寺！”
秦风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神僧引路，是弟子的荣幸！”
苦行老僧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转身呵斥那些小沙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最好的飞舟！把寺里珍藏的灵茶、灵果都拿出来！要是怠慢了神僧，老衲把你们逐出师门！”
看着忙前忙后的老僧，秦风身后的三女表情各异。
敖璃儿啃完了最后一口肘子，打了个饱嗝，小声对洛嫣然说道：“这老骗子……不，老祖的忽悠神功，是不是又精进了？连这种几百年的老顽固都能忽悠瘸了。”
洛嫣然笑得花枝乱颤，眼神里满是崇拜：“这就是老祖的魅力啊。你看那老和尚，现在看老祖的眼神，比看亲爹还亲。”
冰倩雪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寒冰剑，虽然没说话，但眼角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她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即将举办万佛大会的雷音寺了。
被这位爷盯上，这西漠佛国，怕是要变天了。
……
与此同时。
西漠深处，雷音寺。
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宏伟古刹内。
一个身穿月白色僧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的年轻僧人，正盘坐在一朵金色的莲花之上。
他的双眼紧闭，眉心处有一道竖着的红色印记，仿佛一只闭合的眼睛。
忽然。
年轻僧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金色火焰。
“变数……”
年轻僧人低声呢喃，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东边来了变数……佛心蒙尘，却又佛光普照……有趣。”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看向了流沙城的方向。
“来人。”
“佛子有何吩咐？”两个金身罗汉凭空出现，跪在莲台之下。
“去查查，是什么人进了西漠。”
年轻僧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眉心的红色印记微微跳动，“我的‘妄虚之眼’告诉我，有几个很有意思的‘假和尚’，正朝着雷音寺赶来。”
“若是魔道妖孽，便……度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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