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幽蓝光柱,自“九幽黄泉眼”深处冲天而起,其光芒之盛,瞬间撕裂了云梦大泽上空终年不散的灰暗阴云,将半边天际都染上了一层诡异、冰冷、死寂的幽蓝色。光柱凝实如擎天巨柱,内部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鬼影、骷髅堆积的白骨山、流淌的冥河虚影疯狂旋转、坍缩,仿佛在光柱尽头,正有一扇通往真正幽冥世界的门户,在被强行撑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极致的死寂、终结、怨毒、以及某种古老而宏大的邪恶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光柱为中心,向着整个大泽,乃至更远的天地,轰然扩散!
“咔嚓嚓——!”
翠微谷上空,那由清虚真人亲自布置、足以抵挡金丹后期修士全力一击数次的复合防御大阵,光幕剧烈荡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维持阵法的数名首阳山弟子齐齐闷哼,口喷鲜血,萎顿在地。谷中竹舍簌簌发抖,地面震颤不休。
“不好!阵法要撑不住了!”凌霄真人脸色骤变,身形一晃,已至半空,背后古剑“呛啷”出鞘,化作一道青色剑虹,注入摇摇欲坠的阵法光幕,试图助其稳固。然而,那自“黄泉眼”传来的威压太过恐怖,仿佛携带着整个九幽冥界的重量,即便以他金丹中期的修为,亦感如负山岳,剑光迅速黯淡。
“静心”、“静慧”二位师太亦同时出手,月白僧衣无风自动,手中念珠爆发出柔和的乳白色佛光,化作朵朵净世莲华虚影,融入阵法,与幽冥死气抗衡,暂时延缓了阵法崩溃的速度。
清虚真人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并未出手加固阵法,而是死死盯着那道接天连地的幽蓝光柱,又猛地转头,看向竹榻上昏迷的荀纬——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他怀中那枚正在疯狂震动、幽蓝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与远方光柱产生强烈共鸣的玉盒!
“黄泉令碎片与‘黄泉眼’的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有东西,正在通过这种共鸣,尝试接引、或者……降临!”清虚真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起金属板上关于“三才镇魔大阵”与“镇魔三钥”的记载,若三钥合一,可彻底炼化魔源,亦或……释放魔君,祸乱天地!难道,幽冥已经集齐了另外两枚钥匙的部分,此刻正借“黄泉眼”与“黄泉令”碎片的共鸣,强行冲击封印,接引那被镇压的玄冥魔将本源,甚至……更恐怖的存在?
“师伯,文远师弟他……”清岚不顾自身伤势,扑到荀纬榻前,只见荀纬眉头紧锁,面色时而惨白如纸,时而泛起不正常的幽蓝,身体在无意识中剧烈颤抖,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怀中玉盒的震动愈发剧烈,封口的符箓已有数道开始燃烧、崩解。
“百晓生”老者枯瘦的手指再次虚按荀纬丹田,片刻后,沉声道:“不妙。碎片共鸣,引动了其体内残留的‘黄泉’侵蚀之力,更与那‘九幽本源’遥相呼应。其神魂正在被那邪恶意志侵扰,若不能尽快隔绝此共鸣,恐有沉沦魔道、或被抽干生机魂魄之危!”
“隔绝?如何隔绝?”清岚急道,“此地阵法已难支撑,碎片与‘黄泉眼’的共鸣,似已超越空间距离……”
“唯今之计,或可尝试以更强的空间封禁之力,结合至阳至正的净化阵法,暂时封印碎片,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凌霄真人自半空落下,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刚才强行支撑阵法消耗不小,“然寻常封禁,恐难以抵挡这‘九幽本源’级别的共鸣。需得……”
他话音未落,一直沉默调息、伤势稍稳的青松道人,忽然挣扎起身,对着清虚真人,又转向凌霄真人、“百晓生”及二位师太,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决绝:“诸位真人、前辈,老朽有一法,或可暂解此厄,然……需诸位助力,更需……借助此谷地脉,行险一搏。”
众人目光齐聚于他。清虚真人道:“青松道友但说无妨。”
青松道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老朽出身虽非名门,但早年曾于一处上古遗迹,偶得半卷残缺的‘地脉封灵阵’图录。此阵乃上古修士用以封禁地脉异动、镇压灵穴暴走之用,需以地脉为基,结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形成封闭循环,隔绝内外。此谷地脉虽不算极旺,但胜在平稳。若我等联手,以清虚道兄的金丹中期修为主持土行中枢,凌霄道兄锋锐金行斩断外联,静心、静慧师太柔和木行滋养生机、水行净化邪祟,老朽不才,略通火行变化,可主火位煅烧杂质,再请‘百晓生’道友以卜算之术,定位阵法节点,规避风险……或可布下一座临时的‘五行封灵阵’,将此谷连同文远小友与那碎片,暂时封禁于地脉循环之中,切断外界感知与共鸣。”
顿了顿,他看向荀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此阵一旦布下,封禁之内,灵气自成循环,与外界几近隔绝。文远小友的伤势,将更难得到外界援助。且阵法需持续消耗我等真元维持,时间一长,恐难以为继。更关键的是……此阵乃封禁之阵,一旦布成,内外隔绝,我等亦成瓮中之鳖,若幽冥大军或那‘黄泉眼’中恐怖存在亲至,强攻此阵,则……玉石俱焚。”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沉重。此法看似可行,实则凶险万分。封禁自身,等于自断退路,将生死系于一座临时阵法之上。而且,荀纬的伤势,在封禁环境中,能否得到有效控制,亦是未知。
“没有时间犹豫了!”清虚真人望向谷外,只见阵法光幕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远处天边的幽蓝光柱,似乎又凝实、粗壮了几分,散发出的死寂威压,让谷中修为稍弱的弟子已开始瑟瑟发抖,面露痛苦之色。“再拖下去,阵法一破,幽冥气息与‘黄泉眼’的侵蚀将长驱直入,文远小友首当其冲,必死无疑!届时碎片落入幽冥之手,后果更不堪设想!布阵!立刻布阵!”
他目光扫过凌霄真人、二位师太、“百晓生”与青松道人,沉声道:“诸位道友,可愿与清虚,共行此险,为人族,为苍生,争此一线生机?”
凌霄真人洒然一笑,古剑轻鸣:“斩妖除魔,何惜此身!道兄,算我一份!”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静心(静慧),愿附骥尾。”二位师太合十行礼,神色平静而坚定。
“百晓生”微微颔首:“老朽虽不善战,但于阵法推演一道,尚有几分心得。愿尽绵薄之力。”
“好!”清虚真人精神一振,“那便请青松道友主持布阵,我等全力配合!清岚,你与林风、水瑶及其他弟子,退守阵眼核心,务必护住文远小友与林风师侄周全,同时随时准备接应我等,提供真元支援!”
“是!”清岚含泪应下,与水瑶等人,小心地将依旧昏迷的荀纬、林风,移至山谷最中央、地脉最为平缓的一处石台之上。
当下,再无迟疑。在“百晓生”的指点下,青松道人迅速划定五行方位。清虚真人坐镇中央戊土位,沟通地脉;凌霄真人据西方庚金位,剑意冲霄,准备斩断一切外来联系;静心师太居东方甲乙木位,生机佛光流转;静慧师太镇北方壬癸水位,净世莲华隐现;青松道人自引南方丙丁火位,以残存真元,引动地火余温。
“五行轮转,地脉封灵——起阵!”
随着青松道人一声低喝,五人同时将雄浑真元,按照特定轨迹,注入脚下早已刻画好的简易阵纹之中!霎时间,整个翠微谷剧烈一震!地面之下,传来低沉的轰鸣,道道土黄色的地脉之气被强行引导、汇聚,化作五道粗大的光柱,冲天而起,分别呈现出黄、白、青、黑、赤五色,对应五行!光柱在半空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五行光轮,光轮边缘垂下道道流光,如同帘幕,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嗡——!”
五行封灵阵成形的刹那,谷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复合防御大阵,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然而,汹涌而来的、夹杂着“黄泉眼”威压的幽冥死气,撞击在五行光轮垂下的光幕之上,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被五行流转之力迅速消磨、净化,竟无法侵入分毫!荀纬怀中那枚剧烈震动的玉盒,也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按住,幽蓝光芒骤然收敛,震动减弱了大半,与外界的共鸣被强行切断!
成功了!五行封灵阵,暂时封禁了山谷,隔绝了“黄泉眼”的侵蚀与碎片共鸣!
然而,主持阵法的五人,却是齐齐身躯一震,面色瞬间苍白。维持此阵,对真元的消耗堪称恐怖,更需时刻承受外界幽冥死气的冲击与阵法的反噬之力。清虚真人修为最高,尚能支撑;凌霄真人剑眉紧锁,额角见汗;二位师太佛光略显黯淡;青松道人更是嘴角溢血,身躯微颤,显然已到极限。
“阵成矣……然,我等最多……支撑……三个时辰……”青松道人艰难开口,每说一字,都仿佛耗尽力气。
三个时辰!这是他们用性命与修为,为荀纬,也为这山谷中所有人,争来的最后时间!
清虚真人深吸一口气,目光穿过五行光幕,望向谷外那愈加阴沉、幽蓝弥漫的天空,又看向石台上昏迷不醒、面色依旧挣扎痛苦的荀纬,心中默默祈祷:“山主……丹霞、阵元两位长老……速来啊……”
“还有,‘观星老人’……您若尚在人间,请睁眼看看这濒临沉沦的天地,赐下一线天机吧……”
山谷之外,幽蓝光柱依旧擎天,死寂威压笼罩四野。更远处,影影绰绰,似有更多、更强的幽冥气息,正在向着这片被暂时封禁的山谷,缓缓合围而来……
风暴,并未停歇,反而在积蓄着更恐怖的力量。而翠微谷,这座小小的孤岛,已在滔天巨浪中,飘摇欲坠。三个时辰,是生是死,是绝境逢生,还是彻底沉沦,皆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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