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泽安收剑归鞘,正准备返回自己的居所,却在路过几名低声交谈的弟子时,捕捉到了几个零碎的词——“雪寂峰”、“柏师兄”、“不知道什么情况”…“跪着”…
他的脚步下意识顿住。
让睿泽安眉头瞬间拧紧。他脚步一顿,改变了方向,朝着雪寂峰走去。
越靠近雪寂峰,那股无形的、冰冷的结界威压便越明显。
而在那结界之外,山道旁,果然跪着一个笔直的白色身影——正是柏松。
睿泽安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硬:“你在这里做什么?”
柏松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紧锁着峰顶的方向,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寒冷和紧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李师兄……在里面。”
“所以?”睿泽安眉头皱得更深,“他触怒师叔,受罚是应当。”
他以为李尧又闯了什么弥天大祸,被师叔关了禁闭。
“恐怕并非寻常责罚。”柏松终于转过头,看向睿泽安。
“我前日在雪寂峰下见到李师兄,他状态极差,似惊惧过度。随后被师叔亲自带走,行迹隐秘。
后来……我无意间听闻,师叔前几日曾向宗主讨要了定魂玉髓与九转还灵液的主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推测:“我翻阅了些许古籍……师叔取用的材料……我猜想,师叔或许……是在行‘洗髓’之法。”
“洗髓?”睿泽安眉头紧锁,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何种法门?为何我从未听闻?”
“古籍记载模糊,只言此法凶险,用以淬炼根骨,但过程……似乎极为痛苦,且成败难料。”
柏松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但担忧之色显而易见,“定魂玉髓与九转还灵液,皆是稳固神魂、吊命续元之物……若非情况危急,师叔何必动用这些?”
“荒谬!”
“师叔行事,自有其道理。岂会因李尧资质平庸,便动用此等莫测手段?或许……或许是其他缘由?万一……万一是他自身修炼出了岔子,师叔在为他疗伤?”
他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但“洗髓”、“定魂玉髓”这些字眼,以及柏松那罕见的凝重神色,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万一……柏松的猜测是真的呢?
那个平日里嬉皮笑脸、吵吵闹闹的家伙,此刻正在雪寂峰上,此刻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可能……随时会死!
“师叔!弟子睿泽安,求见!”睿泽安上前一步,与柏松并肩,声音试图穿透结界。
依旧没有回应。结界如同冰冷的墙壁,隔绝了内外。
时间一点点过去,峰内的寂静与峰外两人焦灼的等待形成了对比。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睿泽安眼中的焦躁越来越盛,他无法想象李尧在里面正经历着什么。
那个怕疼又怕死的家伙……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
“让开!”睿泽安低喝一声,周身剑气猛然爆发!霜陨瞬间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狠狠斩向那看似无形的结界!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剑气与结界碰撞,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逸散的剑风将周围的树叶尽数掀起!
然而,那结界只是剧烈地荡漾了一下,泛起层层涟漪,却依旧稳固如初!
柏松见状,他不再跪坐,霍然起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锋锐的白色剑气如同破空之梭,紧随睿泽安之后,精准地刺向结界同一点!
“铛——!”
又是一声震响!两道剑气合力,结界的光芒剧烈闪烁,涟漪扩散得更广,但……依旧未破!
“再来!”睿泽安眼神一厉,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霜陨发出嗡鸣,剑光暴涨,再次悍然劈下!柏松亦是不再保留,剑指连点,数道剑气如同疾风骤雨,连绵不绝地轰击在结界之上!
“轰!轰轰轰——!”
一时间,雪寂峰外剑气纵横,轰鸣不断!
两人如同不知疲倦,一次次凝聚力量,一次次冲击着那看似薄脆、却坚不可摧的屏障
寒寂殿内,药池边。
夏卓盘膝坐在池畔,一手虚按在李尧背心,精纯冰冷的灵力持续不断地涌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药力,护住李尧脆弱的心脉和识海,对抗着那噬灵金线蛭带来的撕裂痛楚。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李尧因为剧痛而死死抠住池边、指节泛白的手。
李尧的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本能的痛苦呻吟和偶尔无意识的呓语。
就在这时,夏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两个……
此刻正是洗髓最关键的时刻,不容丝毫分心打扰。
李尧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弦,任何外界的干扰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能离开。
心念微动间,一道完全由冰雪凝聚、与夏卓本体一般无二的元神分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结界之内,冰冷的视线落在结界外那两个仍在疯狂攻击的身影上。
睿泽安和柏松正全力出手,又是一剑狠狠劈在结界上,却见结界内突然出现的身影,两人动作同时一滞。
“放肆。”
“擅闯雪寂峰,攻击结界。
你二人,可知罪?”
睿泽安被那威压逼得气血翻涌,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依旧倔强地挺直脊背,迎上那冰冷的视线:“师叔!李尧他……”
柏松抬起头,清冷的脸上满是坚持,声音因寒冷和急切而微微发颤:“师叔!李师兄资质虽平庸,但洗髓之事凶险万分,是否太拔苗助长了些?
况且……李师兄的性子,想必师叔是有所了解的。
他……并非心志坚韧之辈,若逼得太紧……恐适得其反。”
元神分身的目光转向柏松,冰蓝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即便按部就班,以他的资质与心性,终其一生,能至筑基已是侥幸。
筑基期,不过两百寿元。百年之后,尔等风华正茂,仙途可期,而他呢。”
后面的话,夏卓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意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睿泽安和柏松的心脏!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天赋卓绝,修行之路漫长,百年、千年弹指而过。
可李尧呢?那个灵根混杂、修炼懒散的家伙……他的时间,是有限的。
他们可以接受李尧是个废物,接受他惹是生非,甚至可以接受他永远停留在低微的境界……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从他们身边消失。
不是死于意外,不是死于争斗,而是被时间本身,无声无息地抹去。
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那条既定的、通往消亡的道路……
那样一个吵吵闹闹、鲜活生动、怕疼又爱作死的家伙……会在不久的将来,因为修为无法突破,寿元枯竭,悄无声息地消散于天地间,最终只剩下一捧黄土……
这个画面,光是想象,就让睿泽安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胸闷,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柏松的身影微微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紧握的剑指缓缓垂下。
夏卓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残酷的理智:“洗髓虽险,却是他唯一破局之机。熬过去,前路可期,根基重塑,日后突破瓶颈亦能顺畅许多。
“今日是洗髓第二日,成败在此一举。”夏卓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身影开始缓缓消散,“退下吧。莫要再扰。”
话音落下,威压散去,那夏卓也彻底消失,只留下结界外两个心神剧震、僵立原地的少年。
风雪依旧,寒意刺骨。
睿泽安死死盯着那恢复平静的结界,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身影。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冢中枯骨”四个字,以及李尧平日里那鲜活跳脱、怕疼耍赖的模样……两种画面交织,让他心乱如麻。
柏松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漫长的修仙路上,有些差距,并非努力可以弥补。
而有些选择,残酷得令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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