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神土”的线索,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为对抗“血手”提供了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然而,传说之物,虚无缥缈,短短两天多时间,想要在茫茫天地间寻找到类似“大地本源正气”的灵物,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依然渺茫得令人窒息。
就在众人为这渺茫的希望苦思对策、调配资源之际,陈亮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静室。
战斗的消耗,连续的紧张与压力,以及对苏微安危的担忧,让他身心俱疲。真气虽然恢复到了六成,但精神上的损耗,以及对未来那场几乎看不到胜算的对决的沉重预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盘膝坐下,试图通过“心眼观微”的修炼来平复心绪,凝聚精神。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师父玄尘子(父亲)的点点滴滴,想起他严厉的教导,想起他临终前深沉的嘱托,想起那本日记中记载的、关于父母那段充满血泪与牺牲的过往……
“师父……”陈亮低声呢喃,心中充满了对父亲(师父)的思念,也充满了对自己能否守护好一切、能否为父母报仇、能否应对即将到来的“血手”的深深怀疑。
就在他心神摇曳,几乎要被沉重的压力压垮之时,一段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师父在他下山前某次酒后、语重心长说起的模糊话语,如同被惊雷唤醒的尘封记忆,陡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同样月色朦胧的夜晚。师父玄尘子喝了些自酿的果酒,望着远山,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追忆着什么。他拍了拍当时还年轻的陈亮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托付的沉重:
“亮儿……你天赋很好,心性也正,是为师……是我最大的骄傲。但江湖险恶,世事难料。你此番下山,虽有婚约在身,苏家也算有些根基,但……这世间,总有你意想不到的强敌,总有你无法独自抗衡的险阻。”
师父顿了顿,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模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传递某种只有他们师徒才懂的暗语:
“若有一天……我是说万一,你遇到了真正不可力敌的强敌,陷入了九死一生的绝境,觉得前路无光,回天乏术……不要绝望。”
“记住……去明珠市。那里……有为师当年游历时,留下的一处‘故地’。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也不是什么藏宝秘窟,只是……一个能让人暂时静下心来,看看书,想想事儿的地方。或许……那里能找到一点过去的影子,一点……被遗忘的线索,或者,仅仅是……一线生机。”
当时陈亮只当是师父酒后感慨,叮嘱他遇事冷静,多思多想,并未深究“故地”的具体所指。师父也没有明确说明地点,只是含糊地说“在闹市中,却又最安静,藏着的不是金银,是比金银更重要的东西”。
明珠市……故地……闹市中却又最安静……藏着的不是金银,是比金银更重要的东西……能让人静心看书想事儿的地方……
这些破碎的关键词,在陈亮此刻高度集中、却又带着寻求指引渴望的思维中,迅速碰撞、组合!
明珠市!正是幽冥商会江海分舵总据点所在的城市!也是林月如情报中,“血手”最可能直接抵达并展开行动的城市!
闹市中却又最安静……藏着的不是金银,是比金银更重要的东西……能让人静心看书想事儿的地方……
市图书馆?!或者……古籍馆、档案馆?!
“明珠市图书馆古籍部!”陈亮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却又无比确信的光芒!
是了!师父玄尘子一生精研医道,博览群书,尤其喜好搜集和研究各种古籍孤本、残卷!他当年游历天下,很可能在某个大城市的图书馆古籍部,留下过足迹,甚至……可能寄存或捐赠过某些他自己不便携带、又极其重要的书籍或笔记!那些东西,可能就藏在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等待着有缘人(或者说,等待着他的传人)去发现!
“一线生机……被遗忘的线索……”陈亮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师父绝不会无的放矢!他特意在那种情境下,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提及这个地方,必然有其深意!那里藏着的,或许不是直接提升实力的功法或宝物,但很可能是某种至关重要的信息、线索,或者是……应对某种特定危机的知识、方法!
有没有可能……师父当年,就预见到了他可能会与幽冥殿(商会)对上?甚至可能,师父在那里留下的,就是关于如何应对“血煞功”这类邪功,或者关于“浩然正气”、“五色神土”这类事物的记载和线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必须去一趟明珠市图书馆古籍部!”陈亮霍然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而炽烈的光芒。这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的、来自师门(父亲)的直接助力!是师父跨越时空,为他这个儿子和传人,留下的最后一份指引和希望!
他立刻冲出静室,找到苏微和林月如,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她们。
苏微听完,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玄尘子道长深谋远虑,他特意留下这样的指引,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只是……明珠市现在是幽冥商会江海分舵的老巢,‘血手’也可能随时抵达,你去那里,太危险了!”
林月如也担忧道:“兄长,图书馆虽然是公共场所,但幽冥商会的眼线恐怕无处不在。而且,古籍部查阅手续繁琐,需要时间,你很容易暴露。”
陈亮摇头,语气坚决:“再危险也要去!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有可能获得针对性帮助的线索!师父留下的‘一线生机’,很可能就藏在那里!而且,我们时间不多了,‘血手’随时会到,必须冒险一试!”
他迅速做出安排:“我不会大张旗鼓地去。阿全,你立刻通过你的渠道,为我伪造一个合理的学者或研究人员身份,准备相关的证件和介绍信。我要以学术研究的名义,进入古籍部进行查阅。”
“月如,你继续留在‘松涛苑’,协助微儿准备防御,并深入研究母亲笔记,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五色神土’或克制邪功的具体信息。”
“阿忠,你挑选两名最擅长伪装、潜行和城市作战的兄弟,暗中随我同行,负责外围警戒和应急接应。我们轻装简行,速去速回,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微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小心,按计划加强防御,同时继续通过商业渠道,搜集关于‘血手’和明珠市幽冥商会据点的最新动态。”
苏微知道劝阻不了他,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你一定要小心!无论找不找得到线索,安全第一!答应我!”
“我答应你。”陈亮重重点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潜龙将再次离巢,孤身潜入毒蛇盘踞的巢穴之侧,只为追寻师父留下的那一道渺茫却不容忽视的“一线生机”。师门秘地,藏于闹市书海之中,等待着它的传人,去揭开尘封的过往,寻觅破局的关键。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与危险的共舞,进入了更加紧张、也更加孤注一掷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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