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七章 神装武装与暗流布局
器研部，玄铁工坊深处，子夜时分。
熔炉的火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热浪蒸腾，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炼的焦灼气息。四壁凿出的石架上，陈列着数百件半成品的机甲部件——泛着冷光的合金骨架、布满符文的装甲板、精巧复杂的传动关节、以及那些尚在调试中的灵能核心...
烈山氏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炉火映照下闪闪发亮。他立于一座三丈高的熔炉前，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暗红的巨锤，锤头铭刻着“千锻”二字古篆，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炽热的气浪。
“铛——！！！”
巨锤砸在一块烧至白炽的“星辰金”胚料上，火花四溅，金石交鸣之声响彻工坊。
这块星辰金足有磨盘大小，是三个月前从坠星谷深处采集到的珍稀矿材，内含一缕微弱的周天星力，对灵力传导有着极佳的增幅效果。但正因如此，它也极其难以熔炼锻造——寻常地火根本无法软化其分毫，需以真仙级的三昧真火持续灼烧七日七夜，再辅以特殊的“震脉锻法”，方有可能塑形。
而烈山氏，已经在这块星辰金前站了整整五日。
“第一千八百锤...”
他心中默数，双臂肌肉贲张如龙，每一锤落下都精准地砸在胚料最脆弱的晶格节点上。透过“结构神藏”赋予的微观感知，他能清晰地“看见”这块金属内部的结构变化——那些杂乱的晶粒在重击下破碎、重组、排列成有序的网格...
这便是“千锻法”的精髓。
不是蛮力捶打，而是以精准的力道，引导材料内部结构朝着最优方向演化。每一锤，都是一次微观层面的“结构调整”。
“铛！铛！铛！”
锤声连绵如雷。
当第二千四百锤落下时，整块星辰金忽然发出清越的嗡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纹，如同夜空中的银河流淌。
成了！
烈山氏收锤而立，长长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他伸出大手，将那团已缩小至脸盆大小、通体流淌着星辉的金属液捞起，置于一旁的模具之中。
模具早已备好，内部刻满了复杂的导灵纹路——这是为“格物道兵”中计算神藏持有者设计的专属机甲核心部件，“星纹计算中枢”。
“烈山长老。”
工坊入口传来温和的呼唤。
烈山氏回头，只见缁衣氏提着食盒缓步而入。她今日着一身素青长裙，发髻简单挽起，行走间裙裾微动，在这炽热粗犷的工坊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缁衣妹子。”烈山氏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这么晚了，怎还不休息？”
“听闻长老已在此连续锻打五日，特备了些清心润肺的羹汤。”缁衣氏将食盒置于一旁的石台上，目光落在那团渐渐凝固的星纹金属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便是...星辰金？”
“正是。”烈山氏抓起汗巾擦了把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块星辰金品质极佳，内含的星力纯净度达到了‘七转’，足够炼制三套‘星纹计算中枢’。有了这个，计算组那帮小子推演战局的速度至少能再快三成！”
他走到模具旁，指着那些导灵纹路解释道：“你看，这些纹路不是简单的能量通道，而是按照《周天星斗运转图》的规律设计的。当计算神藏者接入中枢时，他们的神念会与星力产生共鸣，推演过程会得到星辰轨迹的加持——就像多了无数个外置的‘算核’！”
缁衣氏细细观察，果然发现那些纹路暗合某种玄奥的星象规律。她轻声道：“如此一来，计算神藏便不再局限于个人脑力，而是能与天地星辰联动...昊师曾说‘借天地之力为己用’，这便是了。”
“不止计算组。”烈山氏又指向工坊另一侧，那里陈列着三具风格迥异的机甲骨架，“结构组的‘磐石重甲’已经完成七成，装甲厚度是常规机甲的三倍，内部加装了‘反震灵枢’，能将受到的冲击力转化为短暂的力量增幅——越挨打越强！”
“灵效组的‘流云轻甲’也在同步研制，主打灵活与能量协同。我在关节处设计了‘灵能润滑系统’，在装甲表层铭刻了‘灵力引导纹’，能让他们以最小的消耗完成最复杂的战术动作...”
他说得眉飞色舞，全然忘了疲惫。
缁衣氏静静听着，偶尔提出一些能量流转方面的建议。两人一个精于物质结构，一个擅于能量操控，讨论起来竟格外契合，许多原本棘手的技术难题，在三言两语间便找到了解决思路。
“对了。”讨论间隙，烈山氏忽然压低声音，“缁衣妹子，你可知昊师最近在忙什么？俺好几次去衍道密阁汇报进度，都感觉那里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缁衣氏神色微凝。
她也察觉到了。
自从道兵遴选开始，衍道密阁周围的阵法便加强了数倍，连她这样的核心长老未经传召都不得靠近。偶尔能感应到阁内传来的隐晦波动，那气息不似寻常修炼，倒像是在...推演某种极其复杂、甚至危险的东西。
“昊师自有安排。”她轻声说道，“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烈山氏挠挠头，憨笑两声：“也是。昊师的心思，俺这粗人猜不透。不过俺相信，昊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格物院，为了人族。”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纯粹而坚定的光芒。
缁衣氏微微颔首，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宁清曾私下找过她，询问关于灵效神藏“宏观引导”路线的可能性——那是一种与她的“精细操控”截然不同的方向，似乎更注重范围性的能量场构建...
当时她只觉得这是宁清自己的修行困惑，如今想来，或许背后另有深意。
（昊师...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压下。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同一时刻，衍道密阁地下三层，绝密推演室。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装饰，只有四壁铭刻的无数阵法符文在幽暗中散发微光。室中央，一座直径三丈的圆形石台上，悬浮着一幅立体的洪荒堪舆图。
图中光影流转，山川河岳、星辰日月、乃至隐约的气运脉络，皆清晰可见。
昊独立于石台前，月白道袍在阵法微光中泛着冷色。他双目微阖，神念却已分化万千，同时进行着三项推演：
其一，继续完善灵效神藏的“宏观引导”路线——这条路比预想中更艰难。构建稳定的能量场不难，难的是让这个场能自适应不同环境、不同干扰、甚至不同使用者的个体差异...
其二，推演“格物道兵”的专属战术体系。金鹏和石坚已经提交了七套基础战术方案，但还不够。他需要的是能应对各种极端情况、甚至能在绝境中翻盘的“杀手锏”...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
昊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堪舆图的某个角落。
那是洪荒西南边陲，一片被标注为“瘴疠之地”的荒芜山脉。图中显示，那里灵气稀薄，妖兽横行，连巫妖两族都懒得染指，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但根据格物院三年前派出的一支秘密勘探队传回的情报，那片山脉深处，埋藏着一条储量惊人的“太乙精金”矿脉！
太乙精金，炼制高阶法宝的核心材料之一，对灵力增幅效果仅次于星辰金，且性质更加稳定，适合大规模列装。若是能将其开采出来，格物院的机甲产能至少能翻五倍！
问题是...怎么采？
格物院如今虽然实力不弱，但若大张旗鼓地在洪荒边陲开矿，势必引起巫妖两族的注意。以人族目前的处境，任何一点过度的资源扩张，都可能被视为挑衅，招来灭顶之灾。
（必须...隐秘行事。）
昊心念一动，堪舆图上浮现出七枚光点。
那是七个早已被他选中、秘密培养多年的金仙修士。他们来自格物院最早的那批弟子，天赋或许不是最高，但心性坚韧，忠诚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已开启了“结构神藏”或“计算神藏”，且修习了特殊的“气息伪装术”。
这伪装术并非寻常幻化之法，而是昊结合三大神藏特性开发出的秘术：
计算神藏者可模拟目标的神魂波动，结构神藏者可短暂改变肉身气息，灵效神藏者则能精细调控周身能量场...
三者结合，足以让他们伪装成巫族战巫、妖族妖将、乃至散修高手，只要不正面遭遇大罗级存在，便很难被识破。
“该动用了...”
昊低声自语。
他并指一点，七道神念跨越空间，传入七名金仙修士的识海。
神念中包含着详细的任务指令：
三人伪装成巫族战巫，前往北俱芦洲边缘，伺机收集巫妖战场遗留的祖巫精血、大巫骸骨、以及那些蕴含煞气的特殊材料——这些对研究巫族肉身奥秘、完善结构神藏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两人伪装成妖族妖将，混入东海妖族势力范围，目标是那些因内部争斗而陨落的妖圣尸骸、以及妖族炼器工坊流出的星辰金边角料——妖族炼器多用周天星力，这些材料对计算神藏的提升大有裨益。
最后两人，伪装成洪荒散修，前往西南边陲的“瘴疠之地”。他们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不仅要确认太乙精金矿脉的具体位置、储量、开采难度，还要在那片三不管地带建立秘密据点，为后续的大规模开采做准备。
所有行动，都必须绝对隐秘。
所有收获，都必须通过特殊渠道运回格物院——昊早已在洪荒各处布置了十七处隐秘的“物资中转点”，以小型传送阵相连，这些传送阵的能量波动被刻意伪装成地脉自然活动，极难被察觉。
“记住。”
昊的神念在七人识海中留下最后一句告诫：“尔等此行，不为争霸，不为扬名，只为收集资源、探查情报、为人族积蓄底蕴。遇事当忍则忍，当退则退，性命为重。若有暴露之危...可毁传送符，我自会感应，亲往接应。”
七道神念齐齐震动，传递回坚定的意念：
“谨遵昊师之命！”
下一刻，七名金仙修士悄然离开格物院，化作七道不起眼的流光，没入洪荒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的气息在离开护山大阵的瞬间便开始变幻——或炽烈如巫族煞气，或妖异如妖族星力，或浑浊如散修杂气...
完美伪装。
推演室内，昊缓缓收回神念。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同时操控七道跨越亿万里的神念传讯，即便以大罗金仙的修为也颇耗心力。
但这是值得的。
格物院的发展已进入快车道，对资源的需求与日俱增。单靠华胥国境内的那些矿脉、灵田，已经难以支撑三大神藏的全面普及、道兵部队的列装、以及后续更庞大的计划。
必须向外拓展。
而在这个巫妖对峙、量劫将起的时代，光明正大的拓展等于自杀，唯有暗中布局、悄无声息地汲取养分，才是生存之道。
（百年...）
昊望向堪舆图中那两片正在不断积蓄力量的气运云海——巫族的血色煞云，妖族的金色星云。
按照他的推算，最多百年，这两股力量便会碰撞，掀起席卷整个洪荒的量劫。届时，天地倾覆，万灵涂炭，便是圣人也要卷入其中。
而人族，必须在那之前，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在这场浩劫中争取一线生机的能力。
道兵是第一步。
资源是第二步。
那么第三步...
昊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战部，战术推演室，寅时初刻。
这里没有熔炉的火光，没有锻打的轰鸣，只有数百面水镜悬浮空中，每一面水镜中都显现着不同的战场画面——山川、沼泽、荒漠、雪原、乃至星空...
金鹏与石坚并肩立于室中央。
金鹏依旧一身暗金战甲，面容冷峻，背负的双翼虚影在幽暗中微微颤动。石坚则是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汉子，光头，国字脸，左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浑身散发着金仙后期的厚重气息——他是格物院战部副统领，以擅长防御战阵着称。
两人面前，悬浮着一幅立体的战术推演沙盘。
沙盘上，三百个光点分成三色——蓝色代表计算神藏者，金色代表结构神藏者，青色代表灵效神藏者。这些光点此刻正在模拟一座复杂山脉地形中移动、交战、协同...
“第三套方案，第七次推演，开始。”
金鹏冷声下令。
沙盘中光影变幻，模拟出敌军——那是三百个红色光点，代表着同等数量的玄仙级妖兽，其中混杂着三头金仙级的首领。
战斗瞬间爆发。
蓝色光点迅速散开，占据各处制高点，手中阵盘、玉简齐出，开始疯狂推演敌军的行进路线、灵力弱点、战术意图...
金色光点结成锋矢阵型，如同尖刀般刺入敌阵，所过之处红色光点纷纷溃散——那是结构神藏者在实战中的恐怖威力，纯粹的力量碾压！
青色光点则游走在战场边缘，时而释放群体增益法术，时而布设干扰结界，时而将逸散的灵力重新收集、转化为治疗光雨洒向前线...
整个战斗过程行云流水，高效得令人窒息。
但金鹏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他忽然开口，“第七十三息，左侧山谷的灵效组施法慢了半拍，导致前线结构组出现三息空档，多损失了五人。”
石坚点头，在玉简上记录下这个细节。
“第一百二十息，计算组推演出敌军伏兵位置，但传讯延迟了一息，右翼结构组未能及时转向，被包抄了。”
“第一百九十五息...”
推演结束，三百红色光点全灭，但蓝色光点也损失了十七个，金色光点损失了二十三个，青色光点损失了九个。
战损比看似不错，但金鹏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
“太慢了。”他盯着沙盘，一字一顿，“传讯慢半拍，施法慢半拍，转向慢半拍...战场上，半拍就是生死！”
石坚苦笑：“这已经是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了。计算组的推演需要时间，结构组的转向需要时间，灵效组的施法前摇也需要时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让三组人马‘心意相通’。”石坚斟酌着用词，“不是靠语言传讯，不是靠手势指挥，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念共享。”
金鹏瞳孔微缩。
神念共享，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据说上古时期某些心灵相通的双修道侣能够做到，但也仅限于两人之间。想要让百人队伍实现神念共享，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许...”石坚迟疑道，“可以借助外物？比如...某种能连接神念的法宝？”
金鹏沉默。
他想起了烈山氏正在研制的“星纹计算中枢”。那东西能增幅计算神藏者的推演能力，或许...也能作为神念连接的桥梁？
但这个想法太大胆，也太危险。神念是修士最私密、最脆弱的领域，贸然与他人连接，稍有不慎便是神魂重创，甚至被他人意识入侵、夺舍...
（此事...需请示昊师。）
金鹏按下心中念头，将注意力转回沙盘。
“继续推演。第八套方案，山地防御战...”
推演室中，光影再次变幻。
而此刻，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格物院的道兵之路，也在这无数个不眠之夜中，一步步向前延伸。
有人锻造机甲，有人设计战术，有人暗中布局，有人秘密远行...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所有的隐秘谋划，都指向同一个目标——
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为人族，争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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