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回来后的第三天，林晚觉得自己就像是捅了一个巨型的马蜂窝。
只不过飞出来的不是马蜂，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和一群嗷嗷待哺的“时空难民”。
办公室里，那台只有她能看见的虚拟屏幕，提示音就没停过。
“叮叮叮叮——”
密集的提示音连成一片，听起来简直像是过年放鞭炮。
【秃头少女】：林老板！除了鸭蛋粉，能不能搞到那个“宫灯杏仁蜜”？就是那个白瓶子红盖子，闻起来一股苦杏仁味儿的！我小时候嫌弃它味道怪，现在做梦都想闻那个味儿！现在的身体乳全是香精味，闻得我鼻炎都要犯了！
【伦敦在逃公主】：排队 1！我要“蜂花”护发素！黄瓶子那种！必须要黄瓶子的！我现在用的这个英国牌子，死贵还假滑，头发洗完像枯草。我妈说蜂花才是yyds，几块钱一瓶吊打几百块的大牌！
【熬夜冠军】：还有“万紫千红”！我有严重的富贵手，一到冬天就裂口子，只有那个管用！现在的护手霜太稀了，涂了跟没涂一样！
【吃货小分队】：弱弱问一句，那种黄色的长条硫磺皂有吗？上海硫磺皂！我背上长痘，听说那个洗洗就好，但我在这边的华人超市根本买不到正宗的！
林晚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批发市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在这里，蜂花护发素是摆在货架最底层的廉价货，两三块钱一大瓶。宫灯杏仁蜜也就是四五块钱。至于硫磺皂，那是论“打”卖的，一块钱能买两块。
“这种感觉，真好啊。”
林晚伸了个懒腰，这种掌握着巨大资源差的感觉，比直接捡钱还爽。
……
下午两点，最大的日化批发市场。
顾欢推着一辆铁皮小推车，跟在林晚身后。小推车已经堆得像座小山，轮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周围的商户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年轻姑娘。
来这进货的，大多是附近乡镇的小卖部老板，或者是澡堂子的采购。像这两个穿着体面，却专门挑这种“土掉渣”的老货买的人，实在少见。
“晚姐，咱们真要买这么多硫磺皂啊？”
顾欢一边把一箱黄色的香皂搬上车，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味儿太冲了，跟臭鸡蛋似的。真的会有人买吗？而且这一块才几毛钱，就算卖出去也赚不了多少吧？”
在她看来，要做生意，就得卖那些电视上天天打广告的“飘柔”、“海飞丝”。这些几十年前的老古董，送人都没人要。
林晚没解释，只是蹲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拿着两瓶看似一模一样的面霜。
“老板，这批货我不行。”
摊主是个光头大叔，正叼着烟卷：“咋不行？都是正宗的‘春娟’黄芪霜，我还能卖你假货？”
林晚把左手那瓶放回去，指了指瓶底：“这批的玻璃瓶太薄了，还有气泡。我要出口……咳，我要发长途物流，这种一颠就碎。还有，这批日期的味道不对，香精味太重，掩盖了中药味。”
光头大叔愣了一下，把烟卷拿下来，眯着眼打量了林晚一番。
“行家啊小姑娘。这批确实是这几天刚到的新包装，厂里换模具了。你要老的厚玻璃瓶那种？”
“对，只要老的。有多少要多少。”
林晚语气坚定。
她刚才开启了系统的【物品扫描】功能。
新的一批货在系统评级里，显示的是【黄色警告：易碎\/配方微调\/复购率下降风险】。
而压在箱底的那几箱老货，显示的是【绿色优选：经典配方\/耐运输\/高口碑】。
她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
那群留学生虽然有钱，但嘴也刁。如果发过去一堆碎玻璃渣，或者味道不对的次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林老板神话”瞬间就会崩塌。
在这个年代，很多老国货正处于转型的阵痛期。有的厂家为了省成本，开始偷工减料；有的为了迎合市场，乱加香精。
她必须做那个把关人。
只有最纯粹、最经典、最“耐造”的老国货，才有资格登上她的时空列车。
“老的那种库房里还有十几箱，都要了？”光头大叔问。
“全都要。”林晚掏出钱夹，“还有那边的杏仁蜜，只要红盖子里面有封口的，没封口的不要。容易漏。”
顾欢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手脚却很麻利。她看着林晚像个挑剔的鉴宝师一样，在一个个看似廉价的纸箱里翻找。
凡是被林晚点头的，顾欢就立刻搬上车。
凡是被林晚摇头的，哪怕再便宜，她们也不要。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扫荡了半个市场。
直到那辆借来的小面包车被塞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林晚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走，回去数钱。”
……
回到仓库，已经是晚上八点。
顾欢累得瘫坐在椅子上，那张平时有些粗糙的脸上满是汗水，被风一吹，显得红扑扑的，带着点高原红特有的干裂感。
林晚从那一堆战利品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瓶身上印着简单的花纹，写着“迷奇”两个字。
“过来。”林晚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并不刺鼻的清香飘了出来。
顾欢凑过来：“这就是那个死贵死贵的美容蜜？”
在批发价只要几块钱的一堆货里，这个进价二十多的东西，简直就是奢侈品。
“试试。”林晚用手指挑了一点，涂在顾欢的手背上，又挑了一点，直接抹在她那红扑扑的脸颊上。
“哎呀姐，别浪费在我脸上，我皮糙肉厚的……”顾欢想躲。
“别动。”林晚按住她的肩膀，把那白色的乳霜细细推开，“你是咱们的首席产品体验官。你要是不试，我怎么知道这东西好不好用？”
膏体很厚重，但在体温的作用下，迅速化开，变得滋润油亮。
顾欢只觉得脸上那种紧绷绷、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被一股清凉和滋润给压下去了。就像是干涸的土地喝饱了水。
“好……好润啊。”顾欢摸了摸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比雪花膏好用多了！一点都不粘！”
林晚看着她。
2005年的老国货，虽然包装土气，但用料是真扎实。没有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概念添加，主打的就是矿油、甘油、维生素E，简单粗暴，但对付这种风吹日晒的皮肤问题，简直就是特效药。
接下来的三天，顾欢成了重点观察对象。
她每天早晚都涂那个美容蜜。
效果是肉眼可见的惊人。
原本因为长期在后厨帮忙而显得有些暗沉发黄的脸色，开始变得有光泽。脸颊上那两团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高原红，竟然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皮肤摸起来也不再像砂纸一样喇手。
第三天晚上，顾欢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惊叫了一声。
“姐！你快看！我脸上的皮都不翘了！”
顾欢冲进办公室，指着自己的脸，兴奋得像个孩子。
林晚正把最后一件打包好的“谢馥春鸭蛋粉”放进箱子里，抬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这东西确实能打。”
她打开系统群聊。
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催单了。
【江南烟雨】：林老板，三天之期已到！我的鸭蛋粉呢！
【林老板】：已发货。另外，附赠一份新品试用装——迷奇美容蜜。
林晚发了一张顾欢试用前后的对比图。
【林老板】：这是我找人真人实测的效果，三天时间。
照片一发出去，群里安静了三秒。
然后，信息流爆炸了。
【秃头少女】：卧槽！这效果？这真的是三天？这皮肤细腻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伦敦在逃公主】：买买买！我有钱！给我链接！这比那个五百多一瓶的还要猛啊！
【不想写论文】：林老板，你到底是哪路神仙？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有！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林晚看着那些疯狂滚动的“求链接”、“求代购”，轻轻合上了账本。
这一波，稳了。
她看了一眼墙角的堆货区。
原本堆得像小山的货物，现在已经少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堆满的一排排待发货的纸箱。
每一个纸箱上，都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英文地址。
这些只要几块钱、几十块钱进来的东西，贴上一张单子，飞过重洋，身价就会翻上几十倍。
这是真正的暴利。
比卖辣条、卖鸭脖还要暴利十倍、百倍。
但是……
林晚转过头，看着正蹲在地上，不知疲倦地封箱子的顾欢。
顾欢的动作很快，撕胶带的声音“刺啦刺啦”响个不停。她的头发乱了，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对金钱和未来的渴望。
可是，哪怕顾欢手脚再快，地上的箱子还是越堆越多。
旁边的打印机还在“滋滋”地吐着新的订单。
只有她们两个人。
进货、筛选、打包、填单、发货……
这个工作量，已经到了极限。
林晚看着顾欢因为长时间弯腰而有些颤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堆积如山的订单，轻轻叹了口气。
哪怕有系统这个作弊器，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用赚钱，人先累死了。而且，一旦发货速度跟不上，那群被惯坏了的留学生肯定会炸毛。
必须要升级了。
不仅仅是产品的升级，更是团队的升级。
“欢欢。”
林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只有胶带撕裂声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欢动作没停，头也不回地应道：“咋了姐？那个杏仁蜜的箱子是不是不够了？我这就去那边的废纸堆里找找……”
“停下。”
林晚走过去，按住了顾欢正在撕胶带的手。
顾欢愣住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林晚。
“怎么了？是不是我封得不好？”
林晚摇摇头，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顾欢对面，目光扫过这满屋子的货物。
“欢欢，你看这屋子。”
“嗯？”
“咱们就算长了八只手，也干不完这么多活了。”
林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笃笃声。
“这生意，以后只会越来越大。咱们不能一直当苦力。”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推到顾欢面前。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却让顾欢的心跳漏了半拍。
【招聘计划】
林晚看着顾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顾欢，你需要组建一个团队了。”
“从明天开始，我要你去找人，找那种嘴巴严、手脚快、听话的人。”
“我们要把这个小作坊，变成正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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