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二郎真君府。
距离大婚还有三日，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杨戬站在正厅前，看着仆从们忙碌布置，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他与寸心成婚时，仓促而简陋。那时他们刚摆脱天庭追捕，一无所有，婚礼只是在灌江口草草办了几桌酒席，宾客寥寥。寸心嘴上说不在意，但眼中难掩失落。
这一世，他要弥补所有遗憾。
“真君，西海龙宫送来的聘礼清单，请您过目。”梅山兄弟中的老大康安裕捧着玉简走来。
杨戬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微微动容。清单上的宝物琳琅满目，从东海明珠到北海玄铁，从南海珊瑚到西海龙涎香，每一样都珍贵无比，显然是四海龙族共同筹备的厚礼。
“西海龙王这是把半个龙宫都搬来了。”康安裕笑道，“看来龙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杨戬点头。敖闰虽然起初反对，但自从弱水之祸后，态度明显转变。这次婚事，西海龙宫出力最多，四海龙王都将亲临，给足了面子。
“宾客名单如何？”杨戬问。
“已经全部确认。”康安裕道，“玉鼎真人、太乙真人两位上仙都会到场。哪吒三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天蓬元帅也会来，说是要讨杯喜酒。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天庭那边，太白金星派人送来贺礼，说玉帝虽然不便亲自前来，但赐下‘龙凤呈祥’玉璧一对，以示祝贺。”
杨戬眼神微凝。玉帝的贺礼，既是示好，也是监视。
“收下吧，以礼相待。”杨戬平静道，“还有其他客人吗？”
康安裕神色有些犹豫：“还有一位...月宫的嫦娥仙子，派人送来了一盒月饼，说是贺礼。”
杨戬心中一震。前世就是这盒月饼，在婚宴前夕引发了寸心与他的第一次大吵。虽然婚礼照常举行，但洞房花烛夜闹得不可开交，为千年婚姻埋下了第一道裂痕。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月饼呢？”杨戬问。
“已经收在库房了。”康安裕道，“真君，是否需要退回去？毕竟...”
杨戬抬手制止：“不必退，但也不要在婚宴上拿出来。你亲自去库房，将那盒月饼单独存放，贴上封条，注明是‘月宫嫦娥仙子贺礼’。等婚礼结束后，我自会处理。”
“是。”康安裕领命而去。
杨戬负手而立，望着庭中盛开的桂花。八月十五将至，正是月圆之夜，也是他与寸心约定的婚期。
前世他们成婚也是在八月十五，那夜月光皎洁，本应是良辰美景，却因为一盒月饼闹得不可开交。
寸心看到嫦娥的贺礼，当场摔了月饼，哭喊着说杨戬心里有别人。杨戬那时年轻气盛，觉得寸心无理取闹，两人大吵一架，洞房花烛夜不欢而散。
现在想来，寸心要的不过是一份安全感。嫦娥的美貌与清冷，是三界公认的，任何一个女子站在她身边都会自惭形秽。寸心又是那样骄傲的龙族公主，怎能不患得患失？
这一世，他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杨戬回到书房，取出一枚传讯玉简，输入灵力。
片刻后，玉简亮起，寸心的声音传来：“杨戬？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想你。”杨戬直接道。
玉简那边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寸心略带羞涩的声音：“你...你就会说好听的。婚期将近，按照规矩，我们不能见面的。”
“我知道规矩。”杨戬微笑，“但我有些话，必须现在跟你说。”
“什么话？”
杨戬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道：“寸心，明日婚宴，会有很多宾客前来，其中有些...可能会让你不太自在。”
寸心立刻明白了：“你是说...月宫那位？”
“是。”杨戬坦然道，“嫦娥仙子派人送来了贺礼，一盒月饼。我已经让人单独存放，不会在婚宴上出现。”
寸心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怕我生气？”
“我是怕你误会。”杨戬道，“寸心，我要你明白，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嫦娥仙子于我，只是三界同僚，仅此而已。”
玉简那边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寸心？”杨戬心中一紧。
“我...我就是有点想哭。”寸心声音哽咽，“杨戬，你知道吗？前世...我是说，我以前常常做噩梦，梦见你娶了别人，梦见你不要我了...”
杨戬心头一震。寸心说的“前世”，应该是指她内心的恐惧，但听在杨戬耳中，却仿佛她也有了模糊的前世记忆。
“不会的。”杨戬柔声道，“这一生，我只娶你一人。你若不信，我可以在婚礼上当众立誓。”
“不要立誓。”寸心忙道，“誓言易发难守，我要的不是誓言，是你的心。”
“我的心早就给你了。”杨戬道，“寸心，明日婚礼，你只需做最美的新娘。其他一切，交给我。”
“嗯。”寸心应道，声音轻快了许多，“那...那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梳妆。”
“好，晚安。”
结束传讯，杨戬长舒一口气。提前沟通果然有效，寸心的情绪比前世稳定得多。
但还不够。
他取出另一枚玉简，这次联系的是太乙真人。
“师父。”杨戬恭敬道。
“戬儿啊，这么晚找为师，可是婚事有什么问题？”太乙真人的声音传来。
“确实有一事，想请师父帮忙。”杨戬道，“明日婚礼，嫦娥仙子可能会亲自前来。我想请师父帮忙周旋，尽量不要让她与寸心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太乙真人了然：“你是怕寸心吃醋？倒也难怪，嫦娥那丫头确实太出众了些。不过戬儿，你这样刻意回避，反而显得心虚啊。”
杨戬苦笑：“师父教训的是。但明日是婚礼，我不想出任何差错。等婚后，我自会带寸心正式拜访月宫，当面说清楚。”
“也罢，为师帮你就是。”太乙真人道，“正好嫦娥那丫头欠我一个人情，我让她明日坐在我旁边，看着她。”
“多谢师父。”
安排好一切，杨戬才稍稍安心。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婚后。千年婚姻，不是靠一时的小心翼翼就能维系的。
他要做的，是从根本上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
八月十五，吉日良辰。
西海龙宫到灌江口的水路上，铺满了红绸。龙族仪仗队绵延十里，鼓乐喧天。八条真龙拉着华丽的婚车，车上坐着凤冠霞帔的寸心。
她今日盛装打扮，头戴九龙九凤冠，身着百鸟朝凤袍，容颜绝美，仪态万方。路过的水族纷纷驻足，惊叹不已。
“三公主今日真美。”
“那是自然，嫁给二郎真君，可是天大的福气。”
“听说真君为了这场婚礼，准备了三个月呢...”
婚车内，寸心听着外面的议论，心中甜蜜又紧张。她的手紧紧攥着嫁衣，掌心都是汗。
陪嫁的龙女轻笑道：“公主别紧张，真君对您多好啊，这场婚礼的规格，三界都少见呢。”
寸心点头，嘴角含笑。她确实能感受到杨戬的用心。从聘礼到婚宴，从宾客到仪式，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到，给足了她体面。
这与她梦中那场简陋仓促的婚礼，截然不同。
“或许...这一世真的会不同。”寸心喃喃自语。
婚车驶入灌江口，岸上早已人山人海。百姓们自发前来观礼，欢呼声此起彼伏。
“新娘子来了！”
“快看！好漂亮！”
“真君好福气啊！”
杨戬站在真君府前，一身大红喜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他看着缓缓驶来的婚车，眼中满是温柔。
前世他也曾这样站在这里等候，但那时心中更多的是责任而非喜悦。这一世，他是真心期待着这一刻。
婚车停下，杨戬上前，亲自掀开车帘，伸出手：“娘子，请。”
寸心将手放在他掌心，被他搀扶下车。两人并肩而立，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吉时到——新人入府——”
司仪高唱，杨戬牵着寸心，缓步走入真君府。红毯铺地，花瓣飘洒，鼓乐齐鸣。
正厅内，宾客云集。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坐在上首，四海龙王分坐两侧，哪吒、天蓬元帅、梅山兄弟等人都在场。
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嫦娥。
她今日一袭白衣，清冷如月，坐在太乙真人身旁。见新人进来，她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平静无波。
寸心看到嫦娥，心中一紧，但感觉到杨戬握紧了她的手，又放松下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九叩，礼成。
杨戬与寸心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彼此。
宴席开始，杨戬带着寸心向宾客敬酒。来到太乙真人这桌时，他特意向嫦娥举杯：“多谢仙子前来，杨戬敬你一杯。”
嫦娥举杯回敬，淡淡道：“真君大喜，妾身略备薄礼，已交由府上管事。祝真君与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这话说得体面周到，寸心听了，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
“多谢仙子。”寸心主动举杯，“日后若有空，还请仙子常来灌江口做客。”
嫦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微笑：“一定。”
敬完酒，杨戬对太乙真人使了个眼色。太乙真人会意，起身道：“诸位，贫道有个提议。今日新人喜事，不如让年轻人们热闹热闹，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后院喝茶论道，如何？”
玉鼎真人点头：“师弟所言极是。”
四海龙王也赞同。长辈们离席后，前厅气氛更加活跃。哪吒带头起哄，要闹洞房。
杨戬笑道：“诸位，今日就饶了我吧。改日定当备好酒菜，与诸位不醉不归。”
众人见杨戬护妻心切，也不强求，继续畅饮。
宴席持续到深夜，宾客才陆续散去。
杨戬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新房。新房内红烛高照，寸心坐在床边，已经卸下繁重的头饰，只着一身红衣，更显娇媚。
“累了吧？”杨戬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寸心点头：“有点，但很开心。杨戬，谢谢你，给我这样一场婚礼。”
“这是我应该做的。”杨戬握住她的手，“寸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杨戬的妻子了。有些话，我想在洞房花烛夜说清楚。”
寸心看着他，等待下文。
“第一，我杨戬此生只会有你一位妻子，绝无二心。”杨戬郑重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寸心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这么重的誓言。”
杨戬拉下她的手：“要说的。第二，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坦诚相待，不猜忌，不冷战。你若对我有不满，直接告诉我；我若做得不好，你也直接指出。我们约定，当天的事当天解决，绝不过夜。”
寸心眼眶湿润：“好。”
“第三，”杨戬继续道，“我知道你有时会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关于...其他女子。我向你保证，我会注意分寸，与她们保持距离。但你也要相信我，给我基本的信任。可以吗？”
寸心用力点头：“我会努力做到的。杨戬，我...我以前确实容易胡思乱想，但以后不会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若再疑神疑鬼，就太不知好歹了。”
杨戬笑了，将她拥入怀中：“不是不知好歹，是人之常情。但我们要一起克服。寸心，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我也会的。”寸心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杨戬，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也不是因为你是什么真君，只是因为你是你。”
杨戬心头一暖，低头吻上她的唇。
红烛摇曳，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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