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林知并未直接前往图书馆，而是折返了宿舍。
他需要先解决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获取非常规的研究资源。
通过与艾莉亚的交谈和对自身研究进度的评估，林知清楚地意识到，仅靠学院图书馆的公开资料和标准配给的材料，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深入的研究需求。
他需要一些更具活性、能量波动更异常，甚至可能被学院列为禁忌或危险的魔法材料，用于验证他对能量本质和高维信息结构的某些大胆猜想。
此外，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的历史、那些被主流摒弃的古代学派真正湮灭的原因，或许也能从非官方渠道找到线索。
这些，都不是循规蹈矩能在学院内获得的。
他想起了卡尔曾经无意中提起过，为了补贴家用和购买一些学院不提供的低级练习材料，他偶尔会通过一个隐秘的渠道，接取一些报酬低廉、无关紧要的跑腿或采集任务。
那个渠道的中间人，似乎被称为影。
是时候接触这条隐藏在学院阴影下的脉络了。
林知在宿舍区找到了正准备去食堂的卡尔。
经过实战课的风波，卡尔对林知的信任和崇敬已然达到顶峰，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卡尔，”
林知将他拉到僻静处，开门见山，
“我需要你帮我联系一个人：影。”
听到影这个名字，卡尔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畏惧和紧张：
“影……林知，你找他做什么？那个人……很神秘，只认钱，而且接触的事情都有些……有些见不得光。格里恩导师说过，要我们远离这些地下渠道……”
“我需要一些学院无法提供的研究材料。”
林知平静地解释，没有透露具体目的，
“放心，只是交易，不会让你卷入危险。你只需要帮我传递一个见面的请求，并告知他，我有一个他可能会感兴趣的、关于能量效率优化的潜在交易方向。”
林知刻意抛出了一个模糊但具有吸引力的饵。
能量效率优化，对于任何与魔法物品、材料打交道的人而言，无论是正是邪，都意味着巨大的潜在价值。
卡尔看着林知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
一方面是对地下世界的本能恐惧和对学院规矩的遵从，另一方面是对林知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报恩之心。
最终，后者占据了上风。
“好……好吧。”
卡尔咬了咬牙，
“我知道怎么联系他。但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保证。而且，他可能要价很高……”
“无妨。”
知点了点头。
他目前虽然拮据，但通过优化附魔思路帮霍恩导师解决那个小问题后，那位豪爽的战士导师硬塞给了他一小袋金币作为咨询费，暂时解决了他的资金问题。
卡尔见林知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林知回到宿舍等待。
他并不确定影是否会回应，但他相信，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带来长期利益的机会。
卡尔带回的并非见面邀请，而是一个令人费解的测试。
“他……他说，如果你真的像传闻中那么特别，就先解开这个。”
卡尔递给林知一张看似空白的皮质纸片，脸上满是困惑与不安。
林知接过纸片，指腹感受到极其微弱的能量纹路。
他注入一丝精神力，纸片上浮现出几行闪烁不定的古代符文，其排列方式构成了一道需要同时运用几何学与元素相位知识才能破解的密码锁。
“这是影的门票。”
卡尔小声解释，
“解不开，就没资格见他。”
林知端详片刻，嘴角微扬。
这道题的本质，是一个非线性方程组。
五分钟后，他将破解后的纸片交还给卡尔。
卡尔看着纸片上浮现出的新地址，瞪大了眼睛，对林知的敬佩中又多了一丝敬畏：
“……旧钟楼废墟。午夜。”
没有落款，但传递的信息清晰无比。
影选择了这样一个偏僻且带有某种警示意味的地点。
旧钟楼废墟位于学院边缘，早已废弃多年，传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平日罕有人至。
“谨慎，且掌控欲强。”
林知在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情报商人做出了初步判断。
他将羊皮纸卷凑近鼻尖，闻到一股极淡的、混合着陈旧墨水与某种未知草药的气味。
他没有犹豫，将羊皮纸卷收入怀中。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他早已明白的道理。
第二天，林知如常上课、研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在无人注意时，他已将霍恩给予的那袋金币以及几件可能用于交换的、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儿准备好。
一个运用了初步几何稳定原理、能更长时间保持低温的简易保鲜符文。
午夜将至，学院陷入沉睡，唯有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
林知换上一件深色的斗篷，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向着学院边缘的旧钟楼废墟行去。
月光被薄云遮挡，废墟更显荒凉破败。
残垣断壁投下扭曲的阴影，夜枭偶尔发出凄厉的啼叫。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植物腐败的气息。
林知根据指示，来到东侧那根巨大的、拦腰折断的石柱下。
这里阴影最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静静等待，精神力保持高度警觉，感知着周围的任何细微动静。
林知在断柱下等待了整整半小时，远超约定时间。
就在他判断对方不会出现，准备离开时，那个沙哑的声音才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定位声源：
“……频率和振动？很有意思的说法。但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学院执法队派来的诱饵？”
林知心中微凛，但他控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缓缓转身。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自制的保鲜符文，屈指弹向正前方的一片阴影。
“学院教不出这个。它的能量利用效率是标准模型的1.7倍。这是我的诚意，也是我的证明。”
阴影一阵蠕动，符文片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沉寂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真实的兴趣：
“有点意思。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以及，你打算用什么来支付？”
“我这里的规矩是：”
“情报换情报，秘密换秘密，或者……”
“用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林知直视着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我需要一些异常样本，以及被主流掩盖的异端知识。”
“关于古代元素谐律派、理性建构派等被主流排斥学派的任何残存信息，尤其是他们关于能量本质研究的原始手稿或实物证据。”
“至于支付方式，除了金币，我可以提供技术咨询。”
“比如，帮你优化你身上那件隐匿斗篷的能量回路，它现在的逸散率，高得有点吵到我的感知了。”
这一次，阴影中的呼吸声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审视林知。
片刻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胃口不小嘛……小子。”
“你要的这些东西，可不仅仅是见不得光，有些甚至碰了会烫手，会要命的。”
“你确定你承受得起？”
“风险与价值，我自有衡量。”
林知语气不变，
“至于诚意，除了这些金币，那枚符文片是我自己做的，或许能让你直观感受到我所说的效率优化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只是开始。”
“如果合作愉快，未来或许有更多……”
“互惠互利的机会。”
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评估。
他伸出手，那双手戴着黑色的薄皮手套，手指修长。
“……有点意思。”
影的声音中第一次透出一丝真正的兴趣，不再是纯粹的商业口吻。
他将钱袋收起，动作快得如同幻影。
“你要的东西，有些棘手，需要时间搜集。”
影说道，
“三天后的这个时间，还是这里。我会给你第一批样本和相关情报。价格……视东西的烫手程度而定。下次，带足更多的诚意。”
说完，他不等林知回应，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向后一退，便彻底消失在浓重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知站在原地，感知着对方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心中明白，与影的交易，已然开始。
这条隐藏在光明之下的暗流，将会为他带来急需的研究资源，但也必然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刚才影站立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夜风吹拂着荒草。
科学探索的道路，从来都不只存在于明亮的实验室。
有时，也需要踏入阴影，去获取那些被主流刻意忽视或掩盖的……
真相的碎片。
而影带来的第一批东西，会是什么？
又会将他的研究，引向何方？
夜色，愈发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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