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府的马车刚在定国公府门口消失不到一个时辰,一辆挂着荣王府徽记的、更加低调却用料讲究的青帷小车,就停在了定国公府外头。
扶苏捧着个红木雕花匣子进来的时候,薇明正看着宁姐儿玩小布偶。
“夫人,荣亲王妃派人送来的。”扶苏把匣子放在桌上,表情有点微妙,“说是……感谢夫人今日款待,一点小玩意儿,给夫人把玩解闷。”
薇明挑了挑眉,打开匣子。
里头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套……文房四宝。
砚台是上好的端砚,刻着梅兰竹菊;笔是紫毫,笔杆温润;墨锭带着清雅的松烟香;纸是洒金宣。
最绝的是,匣子底层还压着一本手抄的琴谱,字迹清秀工整,一看就是女子笔迹,扉页上还有一方小小的“安宁”印。
薇明捏着那本琴谱,愣了两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荣亲王妃这个“过来人”,果然一点就透啊!送文房四宝,是感谢她“牵线搭桥”的雅致;送安宁郡主亲笔抄录的琴谱,那意思就更明显了,我们郡主对这个“懂琴”的程公子,确实有兴趣,你这梯子,我们接住了。
“王妃这礼,送得可真够‘意味深长’的。”薇明把琴谱小心收好,转头就对揽月吩咐,“去,立刻让人给二姑奶奶递个信儿,就说……‘小猫很可爱,主人也很喜欢。江南的游记,若有副本,不妨送来看看。’”
揽月心领神会,立刻去了。
王家,林薇玉院子。
林薇玉正对着镜子试戴新打的一套红宝头面,丫鬟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她眼睛“唰”地亮了,头面都顾不上摘,一拍桌子:“成了!三妹妹这效率,真是绝了!”
她立刻起身,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快,备车!去程府!不,先去我婆婆那儿!这事儿,得让婆婆出面,才显得郑重!”
林薇玉的婆婆正在屋里看账,见儿媳火急火燎地进来,吓了一跳:“玉儿,这是怎么了?”
林薇玉稳住呼吸,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母亲,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她凑过去,压低声音,把薇明如何设宴、如何提起程子期、荣亲王妃如何回礼送琴谱的事说了一遍。
王夫人听完,手里的账本都放下了,眼睛也亮了:“当真?安宁郡主……真对子期有兴趣?”
“千真万确!”林薇玉斩钉截铁,“我三妹妹亲自递的话,还能有假?那琴谱可是郡主亲笔!母亲,您想,若不是真有几分意思,荣亲王府那样的人家,能随随便便送姑娘家的亲笔东西出来?”
王夫人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好,好!若真能成,那可是咱们王家和程家的大造化!子期那孩子,学问人品都是顶尖的,就是性子太静,不爱钻营,你舅母还愁他的婚事……若真能尚主,那可是祖宗保佑!”
她立刻吩咐:“快,给我更衣!我这就回一趟娘家,亲自跟我大哥大嫂说!这事儿,必须得抓紧!年节前后走动多,正是好机会!”
程府那边接到消息,更是喜出望外。
程子期的母亲,程大夫人,拉着王夫人的手,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妹妹,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不,是锦上添花!不,是……哎呀,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子期那孩子,自打从江南回来,说亲的倒是不少,可他自己总说‘不合眼缘’,愁死我了!荣安郡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品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
程大夫人立刻把儿子叫来。
程子期是个清瘦俊雅的年轻人,一身书卷气,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听母亲和姑母说完来龙去脉,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微微蹙眉:“母亲,姑母,婚姻大事,关乎郡主终身,也关乎程家满门。仅凭几样喜好相似,便贸然牵扯,是否太过轻率?况且……那是郡主。”
王夫人笑道:“傻孩子,自然不是让你立刻去提亲。只是如今有个机会,让郡主知道你这个人,知道你的品性喜好。若真有缘,日后自然水到渠成;若无缘,也只当多认识个朋友。荣亲王妃既然透了这意思,便是允许咱们‘走动走动’。你那些游记、琴谱,不正好是个由头?”
程子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如此,外甥听从安排。只是……切勿太过刻意,以免唐突了贵人。”
“知道知道!”程大夫人眉开眼笑,“我儿最是知礼!”
于是,一场围绕着“江南游记”和“古琴雅集”的、低调又风雅的“相亲预备役”活动,在年关前夕悄悄拉开了序幕。
程子期“恰好”有几卷新整理的《江南游录》副本,经由王夫人之手,送到了荣亲王府,“请郡主雅正”。
安宁郡主收到那装帧清雅、图文并茂的游记,翻开一看,笔触细腻,见解独到,不仅记录风物,还常有抒发胸臆的诗词小令,格调清远。她靠在暖阁的榻上,一看就是大半日,连晚膳都忘了。
荣亲王妃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又过了两日,程家“恰好”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赏雪品茗会,请了几位风雅的年轻子弟和闺秀,安宁郡主“恰好”也在受邀之列。
席间,程子期一身月白长衫,抚了一曲《梅花三弄》。琴声清越,意蕴悠长,与郡主平日里听的宫廷雅乐或京城流行曲子截然不同。安宁郡主隔着屏风,听得入了神。
一曲终了,程子期隔着屏风拱手:“献丑了。久闻郡主琴艺高超,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安宁郡主脸上微热,轻声道:“程公子琴音清寂旷远,有林下之风,何谈指点。”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公子游记中提到的太湖寻磬石、灵隐遇雨两段,景物描绘如在目前,情怀抒发更见真章,令人心向往之。”
程子期没想到郡主看得如此仔细,心中一动,声音也温和了几分:“郡主过誉。山水有情,人寄其间,不过随手记录些浮光掠影罢了。”
两人就这么隔着屏风,你一言我一语,从琴说到画,从江南山水说到诗词典故,竟聊得十分投缘。虽然未曾直面,但那种精神上的契合与愉悦,却让安宁郡主许久未曾如此轻松开怀。
荣亲王妃在另一间屋里,听着丫鬟的回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看起来,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京城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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