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世界上，敢这么做，又有这个实力的人，不多。”
“罗网，算一个。”
“罗网？”
众人再次震惊。
他们怎么会去刺杀秦禹川？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具体的情况，还是让亲眼目睹的人，来告诉你们吧。”
卫庄侧过身。
他的身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面容。
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正是流沙中，最擅长情报刺探的，墨玉麒麟。
“属下，见过主人。”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
墨玉麒麟站起身，缓缓开口。
“在各位突围之后，章邯率领的百战穿甲兵，本已衔尾追杀而至。”
“但就在那时，桑海城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的杀手。”
“他们……是罗网的人。”
“目标，直指秦禹川。”
“为首的，是天字一等的，掩日和惊鲵。”
“章邯为了回援护驾，不得不放弃了对各位的追击。”
“这才让各位，有了喘息之机。”
墨玉麒麟的声音，平淡无波。
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罗网，真的对秦禹川动手了！
“结果呢？”
张良追问道。
“战况如何？”
墨玉麒麟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罗网，全军覆没。”
“胜七，当场战死。”
“掩日，被生擒。”
“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在那个男人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秦禹川，到底有多恐怖？
“至于罗网为何要刺杀秦禹川……”
卫庄接过了话头，眼中闪过讥诮。
“原因很简单。”
“因为现在的罗网，已经不完全是李斯的罗网了。”
“它的背后，还有一个主人。”
“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
燕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储君之争。”
张良的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始皇帝陛下，东巡在外，咸阳城中，公子扶苏监国。”
“但谁都知道，陛下最宠爱的，是公子胡亥。”
“而赵高，正是胡亥的老师。”
“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文武双全，圣眷正浓的秦禹川。”
“扶苏仁厚，胡亥稚嫩，这个突然崛起的十公子，无疑成了最大的变数。”
“赵高支持胡亥，自然要将秦禹川，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之中！”
张良的一番分析，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在他们与秦国厮杀的同时。
秦国的内部，也正在上演着一场，更加凶险的权力斗争。
“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渐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快意。
“真是天助我也！”
“暴秦苛政，倒行逆施，本就人神共愤！”
“如今，他们内部又自相残杀，狗咬狗一嘴毛！”
“看来，这大秦的江山，气数已尽了！”
“亡秦者，非六国也，乃秦也！”
他的话，让许多墨家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帝国的敌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帝国从内部开始腐朽。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看来，盖先生的担忧，是多余了。”
高渐离瞥了盖聂一眼，语气中带着得意。
“我们能逃出来，不是秦禹川的计谋，而是我们的运气好！”
盖聂沉默不语。
他虽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既然秦禹川和赵高，已经势同水火。”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从中取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们可以尝试，与其中一方，达成暂时的合作。”
“子房，你的意思是……”
燕丹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不可！”
逍遥子立刻出声反对。
“秦禹川此人，心狠手辣，反复无常，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至于赵高，更是阴险狡诈，乃是祸乱朝纲的奸佞之臣。”
“与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合作，都非我等正道所为。”
“没错！”
高渐离也附和道。
“我们反秦，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建立一个侠义的世界。”
“怎么能与秦国的统治者，同流合污！”
“住口！”
燕丹一声低喝，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他的目光，威严地扫过全场。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活下去！”
“其他的事情，等我们到了大泽山，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传我命令！”
“所有人，立刻收拾行装！”
“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目标，大泽山！”
“是！”
众人齐声应诺。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浮现出坚毅的神色。
他们开始收拾行囊，处理伤口，为接下来的漫长旅途，做着准备。
黑暗中，卫庄看着这一切，嘴角，再次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树下的盖聂，遥遥相望。
四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激烈碰撞。
良久。
卫庄转身，带着流沙众人，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
张良走到盖聂身边，低声问道。
“盖先生，你还在担心？”
盖聂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个秦禹川……”
“他给我的感觉……”
“不像是一个，会把命运，交到‘运气’手上的人。”
夜色，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与草木被烧焦的呛人味道。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冰冷的盔甲在残存的火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寒芒。
秦禹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士兵们动作麻利，沉默而高效。
不远处，虞姬的俏脸有些发白。
这个男人，究竟杀了多少人。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而在另一侧的阴影里，李玉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抱着剑，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可怕。
秦禹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远方黑暗的山林。
墨家的人，应该已经跑远了吧。
他能想象到高渐离那帮人劫后余生的狂喜。
“亡秦者，非六国也，乃秦也？”
秦禹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诮。
真是可笑。
这世上最动听的，从来不是什么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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