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子府。
“砰！”
“哗啦——”
名贵的青铜酒樽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秦禹川！”
“你竟敢！你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
胡亥面目狰狞，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朝堂之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不仅打在他的脸上，更像是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心里。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这要是传出去，他胡亥还怎么在咸阳立足？
“滚！都给我滚出去！”
胡亥对着周围战战兢兢的侍从们怒吼道。
下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很快，奢华而混乱的殿内，只剩下胡亥一人粗重的喘息声。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侍女，端着一盘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走了进来，声音细若蚊蚋。
“公……公子，您的伤……让奴婢为您包扎一下吧……”
胡亥瞥了她一眼，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坐回榻上，将自己受伤的胳膊伸了过去，脸上依旧是阴云密布。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动作也变得笨拙起来。
她用沾了药膏的棉布，轻轻擦拭着胡亥胳膊上的淤青。
“嘶——”
许是太过紧张，侍女的手微微一重，胡亥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啊！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求饶。
“别怕。”
出乎意料的，胡亥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温柔。
他俯下身，轻轻扶起侍女，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
“起来吧，本公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怪你。”
侍女愣住了，她抬起头，看到胡亥那温柔的眼神。
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受宠若惊的感动。
“谢……谢公子……”
“过来，离近一些，帮本公子把药上好。”
胡亥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侍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向前凑了凑，准备继续为他上药。
然而，就在她靠近的瞬间。
一道寒光，快如闪电。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侍女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心口处多出来的一截冰冷的刀尖。
鲜血，顺着刀锋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生命的气息在她的眼眸中迅速消散。
胡亥面无表情地抽出短刀，任由那具尚有余温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自己脚下。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蚂蚁。
“废物。”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连上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何用？
就在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府传来，在大殿中响起。
“十八公子，何故发此雷霆之怒？”
胡亥动作一顿，抬起头。
只见赵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殿内。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宦官常服，身形佝偻，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仿佛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魅。
他脚下踩着满地的碎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老师！”
看到赵高，胡亥脸上的暴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委屈和依赖，像个受了欺负跑回家告状的孩子。
“老师！你可算来了！”
他几步冲到赵高面前，指着自己还未包扎好的胳膊，大声告状。
“你看看！这都是秦禹川那个混蛋干的！他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打我！”
“老师，你手下的罗网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
你现在就派人去，把那个杂种给我剁了！
我要他死！立刻！马上！”
面对胡亥的咆哮，赵高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公子息怒。”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个秦禹川而已，还不足以让公子乱了心神。”
“可是他打我！”胡亥依旧不依不饶。
“老奴知道。”
赵高微微躬身，继续说道：“但此时此刻，并非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秦禹川，身上透着古怪。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胡亥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不。”
赵高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老奴已经派出了罗网之中最顶尖的天字级杀手，让他们像影子一样跟着秦禹川。”
“不是去杀他？”
“不，是去观察他。”赵高解释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没有摸清他所有底牌之前，我们必须保持耐心。要杀他，就要一击毙命，不留任何后患。”
他顿了顿，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一个绝佳的机会，不是已经送上门来了吗？”
“机会？”胡亥一愣。
“他不是要出征了。”赵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三千轻骑，去攻打墨家机关城。
咸阳城里，天子脚下，我们不好动手。可一旦他出了这咸阳城……”
“天高皇帝远，是龙，他也得给老奴盘着！”
听到这里，胡亥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出了咸阳，那还不是任由罗网拿捏？
可转念一想，他又皱起了眉头。
“不行啊，老师！父皇说了，要为太子之位设下考验。
他秦禹川去剿灭墨家，万一……万一真让他立下了大功，那我岂不是就落后了？”
“难道我也要像他一样，领兵去冒险？
我才不去！边疆苦寒，刀剑无眼，我可不想离开咸阳！”
看着胡亥那一脸担忧又怕死的模样，赵高心中闪过一丝鄙夷。
“公子，您多虑了。”
“这大秦的江山，这太子之位，争与不争，说到底，看的还是陛下的心意。”
胡亥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深有道理。
“那……功劳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秦禹川出风头吧？”
“功劳？”
赵高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公子放心，功劳，只会是您的。”
“那些六国余孽，何须公子您亲自动手？
老奴的罗网，会替公子扫清咸阳内外的一切障碍。
到时候，捷报传来，功劳簿上写的，自然是十八公子胡亥您的名字。”
为了让胡亥彻底安心，赵高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况且，老奴已经与阴阳家的人取得了联系。
东皇阁下，对公子您……也是颇为看好呢。”
“阴阳家？”
胡亥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喜。
那可是连父皇都忌惮三分的神秘势力！
赵高看着胡亥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为他分析局势。
“您看，大公子扶苏，迂腐固执，早就被陛下厌弃，不足为虑。”
“至于十公子秦禹川……”
赵高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三千人就想攻破号称‘天下第一堡垒’的墨家机关城？
简直是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他此去，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就算他侥幸能从墨家手里活下来，老奴也为他准备了无数的‘惊喜’，保证他回不了咸阳！”
赵高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所以，公子您说，这太子之位，除了您，还能有谁配得上呢？”
一番话说完，胡亥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喜和憧憬！
“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执掌山河的那一天。
“好！说得好！”
胡亥一把抓住赵高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老师果然是我的子房！
等我将来登上了那个位子，你，就是我大秦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奴，谢公子恩典。”
赵高深深地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阴影里。
秦禹川……
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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