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裳立于窗前,指尖轻触冰凉的窗棂,窗外天色铅灰,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一场雷霆将至。
风穿过窗缝,吹动她鬓边一缕碎发,她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雨前泥土的湿气。
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唯余沉静如渊的坚定。她转身,望向萧景宸与落魄书生,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木:“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我必走一遭。真相若不昭雪,我苏云裳,誓不罢休。”
萧景宸凝视她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底忧色如潮,终是轻叹一声,那叹息里裹着沉甸甸的牵挂:“万事当心,我与书生在此,等你归来。”苏云裳微微颔首,不语,只转身取来素衣,开始乔装——一场关乎生死荣辱的对峙,已近在咫尺。
她换上粗布衣衫,青丝束起,略施脂粉,掩去倾城之貌,唯余清冷坚韧之气。怀中,那方旧算盘被她轻轻抚过,珠链微凉,每一颗算珠都仿佛承载着过往的筹谋与今日的孤注一掷——这是她纵横商海、运筹帷幄的信物,亦是她以智破局的凭仗。临行前,她将目光落于子轩,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子轩,沈之遥的罪证,全赖你整理成卷,务求条分缕析,铁证如山。那些账目往来,可有疏漏之处?”
子轩肃然抱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低沉却坚定:“苏姑娘放心,我已核对三遍,每一笔银钱进出,每一处人证物证,皆有据可查。此乃扳倒奸佞之关键,我必字字核对,不使一纸有瑕。”
她又转向周正阳,目光诚恳,带着几分恳切:“烦请联络诸商,联名上书,揭其恶行,证我清白。此事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安危,还望您多多费心。那些商户,可都愿冒此风险?”
周正阳抚须而立,声如洪钟,眼中闪烁着被压迫已久的怒火与决然:“苏姑娘高义,为我等商户撑腰,此等大义,我等岂能退缩?我已说服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即刻便去联络诸商,聚百人之名,呈万民之愿,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让权贵看见沈之遥的恶!”
部署既定,苏云裳携数名亲信,悄然潜出密室。街巷幽深,青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洼,映着灰暗的天光。
她步步谨慎,目光如鹰,扫过每一处暗角,耳畔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的声响。她知道,沈之遥必在权贵府外布下眼线,只待她现身,便是一张收拢的网。
而此刻,沈府书房内,沈之遥正负手踱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嘴角噙着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苏云裳,救走一个蝼蚁,便以为能翻盘?我已在权贵府外布下天罗地网,你若敢来,便是自投罗网。”
苏云裳一行避过数处暗哨,终至权贵府邸。朱红大门前,石狮巍峨,她整衣敛容,指尖微微收紧,掌心沁出一层薄汗。她迈步上前,递上拜帖,声音平静无波:“民女苏云裳,求见大人,有要事禀奏。”门房见其衣朴素而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匆匆入内通禀。
权贵正于书房批阅公文,烛火摇曳,映着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闻报微怔,笔尖一顿,墨汁滴落纸上,晕开一团黑迹。“苏云裳?”他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竟敢主动上门?”沉吟片刻,他挥袖道:“宣她进来。”
书房之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暗藏的肃杀。苏云裳入内,盈盈下拜,裙裾铺展如莲:“民女苏云裳,叩见大人,有要事禀奏。”
权贵端坐高位,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如刃,带着审视与威压:“苏云裳,你可知沈之遥已状告你勾结逆党,图谋不轨?本官正欲拿你问话,你却自行送上门来,是何用意?”
苏云裳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布包,层层展开,露出一叠整理齐整的卷宗与信件,又呈上商户联名血书,指尖在血书上轻轻抚过,声音清越,字字铿锵:“大人明鉴,非民女自投,实为洗冤而来。沈之遥者,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他为攀附权贵,背信弃义,贪墨巨款,打压商贾,祸乱京畿。这些账目,是他在市舶司虚报损耗,中饱私囊的铁证;这封密信,是他与外商勾结的凭证;还有这联名血书,是京城百余名商户的泣血控诉!他察觉民女掌握其罪证,便反咬一口,诬我谋反,实乃贼喊捉贼,用心险恶至极!”
权贵接过,一页页翻阅。起初尚是冷眼旁观,渐而眉峰紧锁,指尖停在一处账目上,微微颤抖,终至面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云裳立于阶下,声音清越,条理分明,目光始终直视权贵,不闪不避:“沈之遥高中探花,本有清名,却为权势,弃我婚约,转投门庭。”
“此后,他借势敛财,操控市舶,私通外商,账目虚伪,罪证累累。更以暴力胁迫商户,若非联盟抗争,京城商脉早已断绝。此次诬陷于我,正是为掩盖其罪,转移视听!大人可曾想过,若纵此獠猖獗,不仅民女家族蒙冤,京城商道将死,国库税赋亦将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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