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四合院，自行车骑得飞快，车把都有些晃悠。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她脸上，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被吕正阳当众诘问，还被戳穿了偏袒贾张氏的心思，这让她在街坊邻里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个吕正阳，真是反了天了！”她在心里暗骂，脚下蹬得更使劲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毛头小子，没成想嘴皮子这么利，心思这么细，连她偷偷给聋老太多送煤的事都知道。
穿过两条胡同，王主任在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口停下。这里是聋老太的“外宅”，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她这个侄女偶尔会以“探望”的名义过来汇报消息。
敲响门环，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姑，是我。”王主任压低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干瘦的老妇人，正是换了身便服的聋老太。她脸上没了在四合院时的威严，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事了？”
王主任跟着她进了屋，反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气呼呼地说：“姑，那吕正阳太不像话了！我今天去按您说的敲打敲打他，结果反被他怼了一顿，还在院里人面前揭我的短！”
聋老太慢悠悠地沏着茶，眼皮都没抬：“他怎么怼你的？”
“我本来想借着贾张氏丢鸡蛋的事，给他扣个帽子，让他知道厉害。”王主任越说越气，“结果他倒好，非说要当场对质，还说我偏袒贾张氏，拿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说事儿，连我给您送煤的事都抖搂出来了！”
她拍着大腿：“您是没瞧见那些邻居的眼神，一个个跟看猴似的！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街道主任还怎么当？”
聋老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他连送煤的事都知道了？”
“可不是嘛！”王主任点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盯上的？这小子看着闷不吭声，心思深着呢！我看他就是故意跟咱们作对，上次许大茂想借他房子，他不答应；这次贾张氏想占点小便宜，他也不让步，分明是没把院里的老人和街道放在眼里！”
聋老太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这小子确实有点扎手。上次我让他‘孝敬’，他就送了些不值钱的草药，态度不卑不亢，我就觉得他不简单。现在看来，是咱们小看他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骑在咱们头上？”王主任不甘心。她在街道待了这么多年，向来是别人看她脸色，还从没被哪个年轻人这么顶撞过。
“急什么？”聋老太瞥了她一眼，“他一个跨院的普通工人，能翻起什么浪？这次他占了上风，不过是仗着嘴皮子利索，抓了点小辫子。真要动真格的，他还嫩得很。”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阴恻：“你忘了副所长那边了？找个由头，给他安个‘思想不正’的罪名，让厂里给他个处分，看他还怎么硬气。实在不行，就……”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那眼神里的狠厉让王主任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姑这是动了真怒。
“可是……”王主任有些犹豫，“这吕正阳好像跟厂里的人有些交情，上次我听贾张氏说，他还能弄到西药，不像一般的工人……”
“有交情又怎么样？”聋老太冷笑，“这年头，最怕的就是‘说不清’。只要给他扣上帽子，谁还敢保他？杨厂长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真要是有事，他不会插手的。”
提到杨厂长，王主任的底气足了些。那个男人被姑攥着把柄，向来是言听计从，只要他不护着吕正阳，在轧钢厂里，收拾一个普通工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贾张氏那边……”王主任想起那个惹事精，就有些头疼，“她这次办事也太不牢靠了，鸡蛋没藏好，还被吕正阳抓了话柄。”
“废物一个。”聋老太不屑地哼了一声，“留着她还有点用，至少能给吕正阳添点堵。你回头去跟她说，让她收敛点，别再干这种蠢事。”
“我知道了。”王主任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姑，上次让您查的吕正阳的底细，怎么样了？他家里就是普通工人，父母都是老实人，按理说不该这么难缠才对。”
聋老太的眼神暗了暗：“查了，没什么特别的。三个月前还挺木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嘴皮子利索了，身手好像也不错，上次许大茂想找他麻烦，反被他摔了个跟头。”
她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快了些：“这小子身上肯定有秘密。你多留意着点，看看他平时跟谁来往，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特别是……有没有跟外面的人接触。”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主任心里一凛，知道姑是在担心什么。这年头，“里通外”可是天大的罪名，一旦沾上，神仙都救不了。
“我明白，您放心。”王主任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免得让人起疑。”
聋老太挥了挥手，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眼神变得深邃。吕正阳……这个突然变得棘手的年轻人，到底是个意外，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王主任离开后，聋老太屋里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汉离开这里，往城郊的方向去了——那是她跟外界联络的人之一。
而此时的四合院里，吕正阳正坐在灯下，翻看从《黑客帝国》带回来的资料。他能感觉到，王主任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背后的聋老太，恐怕也已经把他列为了“眼中钉”。
“要加快速度了。”吕正阳低声自语，手指在一份关于聋老太背景的初步调查报告上敲了敲。上面显示，聋老太的“烈属”身份，在十年前的档案里有过一次模糊的修改记录，而经手人，正是当时还在民政科的王主任的父亲。
线索已经渐渐清晰，接下来，就是找到确凿的证据，将这颗隐藏在四合院里的毒瘤彻底挖出来。
窗外，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座看似平静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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