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猛地一紧,那道金光终于抵达心脏位置,轻轻一震。
叶无痕没出声,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按在心口。三色瞳光在他眼底流转,左红右白,额间紫金微闪。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没有攻击,也没有抵抗,反而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某种封印被解开了。
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
不是崩塌,也不是撕裂,而是像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皱。一道道弧形光纹从脚下升起,围成一个圆形的高台。台子四周浮现出座椅,一张接一张,环形排列。每一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人。
是他自己。
少年时跪在叶家祠堂前的他,青年时提剑走出青岩镇的他,前世站在九重天门冷笑的他,还有刚刚亲手将轮回镜碎片刺入心脏的他。他们全都穿着不同时期的衣裳,面容清晰,眼神空洞。
最中央的法官席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那是他二十岁重生那一刻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
“欢迎来到真言法庭。”
那个年轻的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在这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刑罚。”
叶无痕站着没动,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自己”,眼神冷漠。
“第一个问题。”
白衣青年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你快乐吗?”
叶无痕沉默了几秒,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空洞的“他”们都转过头,死死盯着他。
“是。”
他终于给出了回答。
话音刚落,地狱般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不是普通的火,是带着重量的业火,压在他的皮肤上,烧得皮开肉绽。他没躲,也没抬手去挡。他知道这火从哪来——那是他这些年吞噬朱雀怨念时留下的执念,一直藏在识海深处,此刻被这句话点燃了。
皮肉焦黑,露出森森白骨,但他站得笔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第二个问题。”
坐在旁边的一个“他”站了起来,那是他刚杀掉第一个仇人那天的样子,眼中还残留着嗜血的疯狂,“你后悔吗?”
叶无痕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血腥的画面。几秒钟后,他再次睁开眼,声音沉稳。
“不悔。”
寒霜立刻落下,顺着四肢蔓延,钻进经脉。血液像是被冻住,流动变得艰难。他的手指僵硬,呼吸也慢了下来。但这霜不是外来的,是他前世被人背叛时,心里结下的冰。那时候他发誓不再信任何人,连自己都不信。
他用额间的紫金竖瞳扫了一眼提问者。
那一眼,带着法则的力量,让那个“他”微微晃了一下,仿佛灵魂受到了冲击。
“第三个问题。”
坐在最后排的一个“他”站了起来,那是他面对苏璃月说出“你不该活着”那天的模样。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直插心脏,“你爱她吗?”
叶无痕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他看着虚空中垂下的锁链,一根根缠上他的手腕、脚踝、脖颈。锁链上有字,是因果律刻下的判词:**“情为劫根,爱即死因。”**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颤抖:“我怕爱会让她死。”
锁链猛然收紧,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锁链滴落。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啼鸣划破了法庭的死寂。
一只通体赤红的小鸟从他胸口的焦黑处飞出,翅膀拍打间带起一串火星。它直冲法官席,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第一下,啄在提问者的左眼上;第二下,右眼爆裂。它不停歇,飞向下一个“叶无痕”,一个接一个,把所有法官的眼睛都啄瞎。
火焰熄了。
寒霜化了。
锁链崩断。
整个法庭开始坍塌,座椅碎裂,高台崩解。那些曾质问他的人一个个消失,化作光点消散。到最后,只剩下那个白衣青年还坐在原位,双眼流着血,却依旧挺直腰背。
“你以为这样就解脱了?”白衣青年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我没有想解脱。”叶无痕看着他,眼神平静,“我只是不想再骗自己。”
白衣青年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可你一直在逃。逃过去,逃感情,逃她。”
“我不是逃。”叶无痕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废墟发出碎裂声,“我是不敢碰。一碰,就会毁。”
“那你现在敢了吗?”
白衣青年的话音未落,背后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苏璃月被锁在两根巨大的石柱之间,双手反绑,身上缠满符文锁链。她的头低着,那只总是跟在她身边的傀儡兔掉在地上,眼睛不再发光,像死物一样。
叶无痕盯着那画面,拳头缓缓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是真的。”白衣青年说,“她在等你,可你来得太早。时间线还没走到那里。你现在看见的,是未来的她,被因果钉死在裂缝中的样子。”
“为什么让我看这个?”
“因为这才是你的审判。”白衣青年慢慢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血,“你不怕死,不怕痛,不怕孤独。你唯一怕的,是她出事。可你越是想护着她,就越把她推向危险。你每一次出手,都在改写她的命运轨迹。你以为你在救她,其实你在杀她。”
叶无痕的手指动了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你告诉我。”他看着白衣青年,目光如刀,“我不救她,是不是就能活?”
白衣青年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回答:“不能。但她至少不会因为你而死。”
空气静了一瞬,连风都停止了呼啸。
然后,叶无痕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很轻的笑,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那我选让她因为我而死。”他看着那道裂缝中的身影,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至少她最后看见的,是我。”
白衣青年愣住了,脸上血流满面,显得有些滑稽。
下一秒,整座法庭轰然倒塌。
尘埃散去,只剩下叶无痕一人站在废墟中央。头顶上,那只朱雀幼鸟盘旋一圈,落在他肩头,红色的羽毛微微颤抖。它没再飞走,像是认定了这个地方。
远处的裂缝还在,苏璃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但那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脑子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一点金光,正缓缓渗入皮肤。那是最后一个残影的核心碎片,也是苏璃月胎记的波动频率。现在,它成了他体内的一部分。
三色瞳光重新稳定下来,左红收敛,右白沉静,额间紫金微闪。他能感觉到识海比之前开阔了许多,不再是堆满吞噬物的仓库,而像一片能自由行走的旷野。
心魔没死。
也不需要死。
它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他闭上眼,悬立于虚空之中。身体上有伤,焦痕未愈,冰裂未合,锁链压过的痕迹还在。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变了,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而是彻底松了下来。
像一块漂泊已久的石头,终于沉到了水底。
肩上的朱雀幼鸟轻轻抖了抖翅膀,一根红色羽毛飘落,还没碰到地面,就被一阵无形的气流卷走。
他忽然睁开眼。
前方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细小的裂痕浮现。里面传出极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一段古老的词句。
他盯着那道裂痕,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点暗红光芒。
裂痕震动了一下。
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手。苍白,修长,指节分明。
那只手抓住裂痕边缘,用力一撑。
一个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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