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娘每年元宵都做芝麻馅的。把芝麻炒香,捣碎了,拌上猪油和红糖,包在糯米面里。煮出来,咬一口,馅儿流出来,又香又甜。”
没人接话。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一张张沉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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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兵,哪个不是背井离乡?哪个家里没死过人?
赵老三喝了一大口热汤,才说:“等打跑了鞑子,回去让你娘做。我做东,请兄弟们吃个够。”
杨铁柱苦笑:“我娘……没了。清军来那年,庄子被烧,她没跑出来。我爹带着我和弟弟逃进山,后来爹病死了,弟弟被抓去运粮,死在了路上。就剩我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有时候我想,要是那年我没进山打猎,也在家里……是不是就跟娘一起走了?也好过现在,一个人活着,没根没底的。”
赵老三放下碗,拍了拍他肩膀:
“铁柱,我跟你交个底——我家里也没人了。大同破城那年,爹娘,媳妇,两个孩子,全没了。我回去收尸,找了三天天夜,只找到我闺女的一只小鞋。”
他眼睛盯着火堆,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赵老三,你这辈子就一件事——杀鞑子。杀一个不够本,杀十个不够本,要杀到杀不动为止。等哪天我死了,到了下面,见着爹娘,见着媳妇孩子,我能跟他们说:爹,娘,媳妇,娃儿,老三没怂,老三给你们报仇了。”
火堆旁安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许久,一个年轻护卫低声说:“赵头儿,等这事完了,咱们还跟你干。”
“对,跟赵头儿干!”
赵老三笑了,那笑容在火光里显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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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这趟回去,我请兄弟们喝酒。烈酒,管够!”
正月十六,车队总算进入山西地界。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官道两旁的村庄大多破败不堪,土坯房塌了一半,田地里杂草丛生,雪都盖不住那种荒凉。
偶尔遇到的行人,都是衣衫褴褛,低着头匆匆赶路,眼神躲闪,不敢跟人对视。
在平阳府曲沃县外,他们遇到了第二道关卡。
这次的检查严格得多,
三十几个鞑子兵守在路口,不仅查路引,还把每辆车上的货物都搬下来仔细查验。
皮毛被一捆捆打开,鞑子兵用刀尖挑开检查里面是否藏了东西。
“这车怎么这么沉?”为首那个鞑子,指着其中一辆车问。
赵老三心里一紧。
那辆车下面藏着武器,上面盖着皮毛和粮食做掩护。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赔笑道:“军爷,这车装的是铁器,农具。想着山西这几年战乱,农具肯定缺,能卖个好价钱。”
“农具?”鞑子兵头怀疑,“打开看看。”
车夫掀开油布,露出下面的麻包。清兵用刀划开一个口子,里面果然是铁锄、铁锹、镰刀之类的农具,锈迹斑斑,一看就是旧货。
“带这么多农具做什么?”
“军爷您有所不知。”赵老三凑近些,压低声音,“山西地界,现在最缺的就是农具。咱们整上这一趟农具,比皮货还赚钱。”
那鞑子兵将信将疑,又检查了几辆车,没发现异常,这才挥手放行。
车队走出五里地,赵老三才下令停车休息。他走到那辆藏武器的车旁,掀开油布,把上面的农具搬开,露出下面用油布包裹严实的长枪。
枪杆是白蜡木,枪头是熟铁打的,没开刃——开刃了容易被查出来。
“继续走,不能停。”赵老三抹了把冷汗,“离吕梁山还有两天路程,越靠近山里,查得越严。都打起精神来!”
正月十八,午后,车队抵达吕梁山东麓。
山势陡然陡峭起来,官道变成狭窄的山路,在悬崖峭壁间蜿蜒向上。雪还没化,路面结着厚厚的冰,车轮不住打滑。有两辆车差点翻下悬崖,幸亏用绳子捆着,十几个汉子硬拉回来。
傍晚时分,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座破庙。
庙已经荒废多年,门板早就没了,屋顶塌了一半,但好歹能挡点风。车队刚进庙门,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堆篝火取暖,看见他们进来,立刻警惕地站起来,手摸向身边的木棍、柴刀。
赵老三示意大家别动,自己走上前,抱拳道:
“各位乡亲,路过借宿,没有恶意。”
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站起身。他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棉袄破得露出里面的旧棉絮,但眼神凶狠,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哪来的?”疤脸汉子问,声音沙哑。
“兖州来的商队,贩皮货。”赵老三说,“天晚了,山路难走,想在这里歇一晚。”
疤脸汉子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看外面的车队,忽然冷笑:“车上装的真是皮货?”
赵老三心里一动。
这人话里有话。
“还有些粮食和铁器。”他坦然道,“怎么,乡亲们需要?”
“这年头,谁不缺粮食?”疤脸汉子慢慢走过来,目光在赵老三脸上扫视,“你们胆子不小啊,敢往这地方跑。不知道山里不太平吗?前些天刚有一队清兵进山搜剿,打死了二十多个‘乱民’。”
“知道。”赵老三面不改色,“但富贵险中求。况且……”
他顿了顿,直视疤脸汉子的眼睛:
“我们也不是普通的商队。”
疤脸汉子眼神一凝。
赵老三使了个眼色,杨铁柱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刘老汉那封密信:“这位大哥,认识平阳府赵家庄的刘老汉吗?”
疤脸汉子接过信,就着篝火的光看了几眼,脸色变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杨铁柱:“你是……”
“我叫杨铁柱,刘老汉是我表叔。”
杨铁柱如是说道,“他让我来找一个人,叫杨汉子,脸上有道疤,原是个镖师,后来……”
“后来活不下去,上了山。”
疤脸汉子没等他说完便接过了话,并指着自己脸上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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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像吗?”
杨铁柱眼睛一亮:“您就是杨大哥?”
“是我。”
那疤脸汉子收起那副凶狠的表情,但眼神依然警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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