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钢铁联合厂的宏图
在击退了保守派针对“乾元”纸币的金融反击后，秦烈立即将目光投向了工业银行的首个、也是最重要的战略投资项目——京津钢铁联合厂。
这座工厂，在秦烈的规划中，不仅仅是一个铁匠铺的升级版，它将是大乾工业化的心脏，是蒸汽机、铁路钢轨、乃至未来火炮铸件的摇篮。其规模宏大得超乎所有朝臣的想象。
联合厂计划占地近万亩，选址位于京城东南方向，紧邻永定河支流，同时靠近一条新建的煤炭运输专用铁路线起点。设计中包括四座现代化高炉、一套完整的焦化车间、和数条能够轧制大型钢板和钢轨的蒸汽动力轧钢机。
“我们要的不是生铁，是钢。不是普通的钢，是能抗住深海压力、能承受连发炮击的合金钢。”秦烈在设计图前对身边的沈文卿说道，“这个厂子，要在三年内，取代我们所有从海外进口的军用钢材。”
这个项目耗资巨大，仅第一期投入，就占用了南洋基金三分之一的流动资金。但秦烈清楚，这是必要的，是任何一个崛起的大国都无法绕开的起点。
阻力一：土地与士绅
项目启动的第一步，也是最艰难的一步，就是土地征用。
工厂选址地块广阔，涉及的土地所有者异常复杂。虽然大部分是荒滩或低价农田，但其中也夹杂着数块地位敏感的私人产业。
最棘手的，是占据了核心高炉区域的一片“祖业”。这片土地属于京城名士方翰林，他曾是王守恒的得意门生，翰林院的退休老前辈，在士林中享有清誉。
方翰林拒绝接受工业银行开出的比市价高出三倍的补偿金，他将秦烈的征地行为视为对传统道德和祖宗基业的亵渎。
“老夫绝不卖地，更不会让那黑烟滚滚的妖物，毁了我方家的风水宝地！”方翰林放出话来，引来了京城大批保守派士子的声援。
方翰林在自己的宅院门口搭起了棚子，召集了数百名学生，日夜讲学，题目皆是如何“固守儒家之道，抵御奇技淫巧之害”。这群人平日里温文尔雅，此刻却成了最坚固的“钉子户”，让负责土地协调的户部官员束手无策。
“大人，方翰林这招高明啊，”沈文卿皱着眉汇报，“他将土地问题上升到了纲常伦理的高度，我们若强行征地，便是与天下士人公然为敌，王守恒的奏折恐怕会堆满御案。”
秦烈冷笑一声，他知道这并非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而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对抗。王守恒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方翰林这面旗帜，就能在道义上压制住改革派。
“既然他要谈纲常伦理，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烈亲自前往工地，召见了方翰林，但并非是去谈判，而是去“视察”。
“方老先生，晚辈对您的风骨深感佩服，”秦烈在方宅外，语气恭敬，但声音足以让周围围观的百姓和学生听清，“老先生坚守祖业，高风亮节。可您知道，这片土地之下，埋着什么吗？”
方翰林捋须不语，面露警惕。
秦烈指了指宅院的一角：“我工业银行聘请了最先进的德国地质勘探师，勘测发现，您这片宅院下方，竟是大乾最优质的铁矿脉！而且位置极浅，极易开采。”
他提高声音，朗声道：“方老先生，您世代耕耘的，竟是国家命脉之所！我们并非是要毁您的祖业，而是要将您祖宗留下的国之重器，献给大乾万世之基！”
秦烈的言辞巧妙地偷换了概念。他不再将这片土地视为私人财产，而是将其拔高为国家矿产资源。
“方家独占国脉，是否合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儒家风范？若因方家一人一户，而使我大乾的海防军械落后于人，使百姓受外夷欺凌，这又是否合乎圣人教诲？”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立刻在围观的士子中引起了骚动。他们固守的是“祖业神圣”，但秦烈抛出的是“国家利益”和“铁矿国脉”，这在强调忠君爱国的大乾社会，是更具压倒性的道德制高点。
最终，秦烈没有强拆，而是直接向皇帝请旨，以**“收归国家战略矿产”**为由，进行强制征用，并依然给予了远高于市价的补偿。方翰林气得吐血，却再也找不到道义上的立足点，只能带着补偿金和遗憾离开。
阻力二：技术与外患
土地问题解决后，技术和人才的难题紧随而至。
大乾有最精良的铁匠，但对现代化炼钢、轧钢技术却一窍不通。秦烈不得不通过南洋的渠道，高薪聘请了来自普鲁士的克劳斯工程师团队。
这支团队由二十多名德国工程师和技师组成，他们带来了当时最先进的西门子-马丁平炉炼钢法的设计图纸。然而，这些“洋大人”的要求极其苛刻：
1. 待遇：要求使用黄金结算，并且薪资是秦烈给大乾官员的数十倍。
2. 保密：要求所有技术细节必须严格保密，不允许大乾人员随意接近核心设备。
3. 生活：要求提供与西方国家无异的生活环境，包括面包、啤酒、甚至蒸汽供暖的独栋小洋楼。
朝廷官员对这些条件怨声载道，认为这是“洋人欺压”，是“割地赔款”。
“大人，他们要的太多了！这些钱，足够养活一个县的官员！”户部一位官员愤愤不平。
秦烈毫不动摇：“眼光要放远。我们用金子买的不是他们的舒服生活，而是时间。没有他们，我们可能要花二十年才能摸索出这项技术。现在，我们只需要三年，就能培养出自己的工程师。”
他批准了所有的要求，并在京郊专门划出了一块区域，建立了**“工程师特区”，由精锐的北洋军卫队负责安保，彻底隔离，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技术隔离**。
阻力三：人力与忠诚
技术可以买，但能够操作大型设备、理解工业流程的人才却买不来。
秦烈决定自力更生，在工厂旁设立了**“大乾工业技术学堂”**。生源主要来自两个群体：
退伍老兵： 挑选那些头脑灵活、纪律严明的士兵，他们经过战火洗礼，拥有极强的组织性和忠诚度。秦烈用优厚的待遇和“为国建功”的口号吸引他们。
没落工匠： 招募那些在传统手工业中面临淘汰，但有一定机械基础的优秀工匠。
学堂的教育模式完全颠覆了传统私塾：没有八股文，只有数学、物理、机械原理和安全操作规程。
秦烈亲自为学堂题写了八字校训：“求实、致用、报国、图强。”
然而，保守派的攻击从未停歇。王守恒利用他的门生，在京城放出了一篇《论大乾工业之靡费与不祥》的檄文。文章痛斥钢铁厂是“吸食民脂民膏的饕餮”，认为其所耗费的巨资，如果用来赈灾济民，足以救活数十万人。
“秦烈之所为，是本末倒置，是厚钢材而薄人命！他心中只有奇技淫巧，没有黎民百姓！”檄文写得声情并茂，在民间引起了一定的舆论压力。
胜利的奠基石
面对这最后一道舆论难关，秦烈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京津钢铁联合厂奠基大典”**。他邀请了皇帝、所有六部尚书和重要官员，以及京城各大钱庄和新兴的工业投资者。
在大典上，秦烈没有过多谈论经济效益，而是转向了民族大义。
他指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煤炭和即将浇筑地基的庞大区域，声音慷慨激昂：
“王大学士说，这厂子是靡费。臣承认，它耗费巨大。但臣要问：我大乾百年之屈辱，如何洗刷？ 外夷的军舰为何能横行我万里海疆？为何他们的火炮能轻易轰开我城门？”
“只因他们有钢铁铸成的坚船利炮，而我们只有木头和泥土！”
秦烈转向皇帝，单膝跪地：“陛下！臣所建的，不是一座工厂，而是大乾百姓不再受欺凌的脊梁！此厂每生产一吨钢，我大乾就少一份对洋人的依赖，就多一分自立于天下的底气！”
“我们用南洋的财富，买回了普鲁士的技术，不是为了给我们修小洋房，而是为了在三年之后，让这座厂子生产出第一批钢轨，将铁路铺向山海关，铺向中原腹地！”
“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钢铁，铸造出大乾自己的无敌舰队，让海疆永固，让百姓安居乐业！”
秦烈的演讲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和感染力，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皇帝龙颜大悦，亲自为工厂的核心高炉区域提笔写下了“大国重器”四个字。
这一刻，在皇帝的政治背书和秦烈强大的舆论攻势下，所有的反对声音都被压制了下去。京津钢铁联合厂，这艘承载着大乾工业化梦想的巨舰，正式鸣笛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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