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大人更有雅兴,竟能在此巧遇。”姜凡不动声色。
那副使掀开帷帽一角,露出一张精悍的面孔,低声道:“九公主让我带句话。崔相要的,不只是把你拖在泥潭里。”
“他真正想要的,是借共管之机,重新划分边贸利益,将几个关键榷场的控制权,从他政敌手中,转到自己人手里,而你,要么成为他手中的刀,帮他完成此事,要么,成为他献给政敌,平息怒火的祭品。”
姜凡指尖轻叩桌面:“公主为何告诉我这些?”
副使笑了笑,笑容有些冷:“因为公主觉得,一把不受控制的刀,或许比一把听话的刀,更有趣,也更有用,她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尤其是被崔崇这样的老狐狸。”
他顿了顿,“公主还说,你若想破局,不妨从永昌坊和胡太医查起,或许会有惊喜。言尽于此。”
说罢,他放下茶钱,戴上帷帽,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姜凡独坐片刻,将杯中残茶饮尽,九公主的话,半真半假,既是提示,也可能是新的陷阱。
但永昌坊和胡太医再次被提及,绝非偶然。
回到佛伯勒,他将日间所见与突厥副使的话告诉了白承南。
“永昌坊?”白承南铺开皇都舆图,手指在上面划过,“坊内大小宅邸二十七处,有资格乘轿深夜往来的,不过五六家,其中与崔崇可能有旧,且与宫中关系密切的……”
他的手指停在一处标记上:“庆王府?不对,庆王与崔崇政见不合!那是……抚远侯府?抚远侯三年前去世,其子年幼,如今是长公主在打理……”
“长公主?”他猛然抬头,看向姜凡。
姜凡目光一凝,先帝胞妹,昭华长公主,地位尊崇,且因早年一些旧事,与当今女帝关系微妙。
更重要的是,抚远侯生前掌管内库多年,与宫廷采买、乃至一些隐秘的皇商事务,牵扯极深。
“若真是长公主……”白承南深吸一口气,“那崔崇勾结的,就不是一般的内侍或内卫了。”
“胡太医。”姜凡忽然道,“一个告老太医,能有什么价值,值得长公主与崔崇同时看重?”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猜测:隐秘的病情,或是不欲人知的……孕事?
这个猜测太大胆,也太过骇人,若真如此,那牵扯的将是皇室秘辛,动辄有杀身之祸。
“此事,必须慎之又慎。”白承南语气沉重。
“我知道。”姜凡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但若这就是崔崇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敢在朝堂上与突厥眉来眼去的底气,那我们……就必须弄清楚。”
夜里,姜凡再次翻开那本泛黄的册子。在记录龙骧军旧事的最后几页,有一些零散的备注,似乎是老兵王大牛事后打听来的旁枝末节。
其中有一条,提到了当年一位负责验看龙骧军粮草军械的宫中老太监,似乎与抚远侯府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串起。
与此同时,崔府书房内,烛光昏暗。
崔崇正在听管家回报:“……姜凡在鸿胪寺看了一整天卷宗,并无异常举动,只是散值后,去西市转了转,在茶楼喝了盏茶。”
“西市?”崔崇闭目养神,“他在看什么?”
“像是在看皮货和药材行情。”
崔崇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位姜少卿,是真的想办好差事,可惜啊,这潭水,不是他蹚得起的。”
他顿了顿,“永昌坊那边,没留下痕迹吧?”
“老爷放心,一切稳妥!只是……突厥九公主那边,似乎对姜凡格外关注。”
“草原上的狼崽子,精明着呢。”崔崇冷笑,“她想借力打力,火中取栗!且由她去,只要不妨碍正事,必要时……让她和姜凡斗个两败俱伤,也不错。”
管家垂首:“是!还有一事,胡太医递话,问那安神汤还要用多久?”
崔崇沉默片刻:“告诉他,再用一段时日,务求稳妥,万无一失。”
“奴才明白。”
夜色更深了,佛伯勒的书房里,姜凡将“抚远侯府”“胡太医”“安神汤”这几个词,郑重地写在了簿册新的一页上。
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秘密的边缘。
前方或许是真相,或许是更深的黑暗,但无论如何,他已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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