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杨继盛在奉天门外燃烧着谏臣之魂时，有一个人，正躲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此人便是严敬潼。
此刻，他正坐在自家书房里，听着心腹管家汇报宫内宫外关于“怒鸟产业”的最新动向。
听到杨继盛率众跪谏，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听到麻辣烫风靡后宫，他眼神微动。
听到“特许经营费”和“积分制”引发的混乱，他更捻起了胡须。
“老爷，这陛下行事，愈发天马行空了。”管家提醒。
严敬潼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天马行空？未必。你只看到了荒唐，却没看到门道。”
在严敬潼看来，朱昌寿这一系列操作，虽然形式奇葩，效果混乱，但其核心指向非常明确——搞钱。
一个热衷于搞钱的皇帝，对严敬潼这样的权臣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巨大的操作空间，以及潜在的盟友或者说利用对象。
严敬潼开始再次“强行解读圣意”，并从中寻找可供自己利用的缝隙。
“陛下为何要搞钱？”他自问自答。
“无非是国库空虚，内帑不丰。一个缺钱的皇帝，就好比饿着肚子的老虎，看似凶猛，实则有隙可乘。”
他想起了自己被皇帝当众戏耍，问“小妾胭脂哪买的”的耻辱等。
硬碰硬显然不明智，这个皇帝不按常理出牌，脸皮厚度更是超乎想象。
杨继盛正面硬刚的死谏，除了给自己博个清名，对皇帝几乎毫无作用，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既然不能阻止，何不顺势而为？”一个念头在严敬潼心中发芽。
陛下不是喜欢经商吗？不是要搞“特许经营”吗？
这里面的油水，可海了去了！
那些宫外商贩，交十两银子就能挂“皇家”招牌？
哼，简直是侮辱“皇家”二字！
若是这“特许”的审批权、定价权，能落到自己手里，或者，至少能分一杯羹......
陛下不是设立了“皇家技术学院”吗？还投入了烤肠和彩票的收益？
这里面的经费流动、项目审批难道不是机会？
还有“积分制”，虽然混乱，却实实在在地捆绑了一批宫人，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若是能想办法渗透进去，或者借此拿捏住几个关键人物......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日，严敬潼“偶遇”了正愁眉苦脸从户部衙门出来的旺财。
“王公公，留步。”严敬潼换上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严敬潼虽然被陛下几经打压，势力虽不如以往，但仍让旺财心里发怵，赶紧躬身行礼。
“严阁老。”
“公公不必多礼。”严敬潼虚扶一下，看着旺财的黑眼圈。
“公公近日为陛下分忧，操劳宫市事宜，甚是辛苦啊。瞧这气色，令人心疼。”
旺财心里嘀咕：还不是你们这帮大爷闹的！
嘴上却只能客气：“为陛下办事，不敢言辛苦。”
“诶，”严敬潼摆摆手，“有些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旺财心头警铃大作，知道肉戏来了，硬着头皮道：“大人请讲。”
“陛下锐意创新，开源节流，其心可嘉。”
严敬潼先扣了顶高帽，话锋随即一转。
“然则，这宫市经营，涉及银钱往来、人员管理，琐碎繁杂，非一时之功。
杨继盛等人一味攻讦，实乃迂腐之见。老夫观之，陛下与公公，皆是实干之人。”
这话听着顺耳，旺财脸色稍霁。
严敬潼继续道：“只是，这‘特许经营’、‘积分管理’，皆是新法，难免疏漏。
譬如那宫外商贩，资质良莠不齐，仅凭十两银子便可借用皇家名号，恐有损天家声誉啊。
再者，宫内积分记录混乱，易生纠纷，也徒增公公烦恼。”
他句句看似在体谅旺财，实则点出了当前模式的“漏洞”。
旺财叹了口气：“大人所言极是，奴婢也是焦头烂额。”
“老夫或可略尽绵薄之力。”严敬潼图穷匕见。
“老夫在礼部，于商事规制、文书档案略有心得。或可协助公公，厘定一套更完善的‘特许’审核章程。
将那些不堪之辈挡在门外，亦可推荐些信誉卓着的皇商参与，如此，既保全皇家体面，又能确保收益。
至于宫内积分或可设计一种特制竹牌符节，统一规制，防伪易查，也省去笔墨记录的繁琐。”
他抛出的诱饵十分精准：帮旺财解决管理难题，提升“业务”的规范性和“逼格”，同时，也理所当然地将审核权和部分利益分配权，揽到自己手中。
旺财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心中警兆频生，严敬潼这老狐狸突然示好，绝对没安好心！
但对方提出的问题又确实是现实困境，给出的方案听起来也有点诱人。
“这个......严大人好意，奴婢心领。”旺财斟酌着措辞，“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奴婢需，需禀明陛下定夺。”
看着旺财匆匆离去的背影，严敬潼脸上笑容渐渐冷却，转而是奸计得逞的阴冷。
他不指望旺财立刻倒向他，只要在这位皇帝心腹的心里种下一颗“严敬潼或许有用”的种子，这就足够了。
在走投无路之时的王财，难免不会想到他这条“捷径”。
“陛下啊陛下，”严敬潼望着乾清宫的方向，低声自语。
“您就尽情地胡闹吧。您在前面开疆拓土，这后方整顿、利益分配的事儿，总得有人替您操心不是？”
回到府中，严敬潼立刻召来几名依附于他的官员，开始秘密布置。
“去，查清楚哪些商号与宫里的‘怒鸟’有牵扯，背景如何。”
“找几个机灵点的，想办法跟御膳房那边负责采买的人搭上线。”
“留意技术学院那边的动静，看看苏婉儿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经费是怎么走的。”
一条条指令发出，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朝着烤肠摊和麻辣烫锅悄悄撒去。
严敬潼这只老狐狸，终于决定不再隔岸观火，而是要亲自下场。
紫禁城的天空下，一边是朱昌寿在麻辣鲜香中高歌猛进，一边是杨继盛在地上痛心疾首，而暗处，严敬潼已经磨好了爪子，准备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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