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珏是被浑身的酸痛和脑子里的要完给硬生生叫醒的。
他瞪着天花板，昨晚的记忆回笼……
……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忘了今天一大早就有戏要拍，主动招惹那头饿了大半年的狼，
他僵硬地扭过头。
旁边，罪魁祸首周燃睡得正香，呼吸平稳，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放松好看。
唐珏心里那点不平衡瞬间冒头。
凭什么他累得跟被拆过一遍似的，这人倒睡得跟没事人一样？
他伸出脚，不轻不重地踹了踹周燃的小腿。
“唔……”周燃皱着眉，眼睛都没睁开，长臂一伸习惯性地把捣乱的人往怀里捞，“别闹，唐老师……再睡会儿……”
“起来！”唐珏被他搂着，声音闷闷的，但态度坚决，又推了他一把，“陪我去拍戏。”
周燃总算勉强睁开一只眼，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嗯？”
“你空出来三天，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金都告诉我了。”唐珏理直气壮，“今天没事吧？陪我。”
周燃看着他眼底那点没睡够的青色和强撑的‘凶悍’，认命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
他低头在唐珏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行，陪我们唐老师。伺候您更衣洗漱？”
唐珏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然而，等洗漱完换衣服时，唐珏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和锁骨上那片片新鲜又嚣张的红痕，眼前一黑。
这……这古装袍子的领口再高，也遮不住靠近颈窝和锁骨边缘这些啊……
特别是……
偏偏今天拍的是外景！大太阳明晃晃的！
到了片场化妆间，唐珏顶着众人若有似无的目光，硬着头皮坐下。
小杨化妆师拿着粉扑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他颈侧那片重灾区，嘴唇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又赶紧压下去，努力做出一副我很专业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咳……唐老师，今天外面光线强，遮瑕得打厚点哈。” 小杨语气一本正经，手上动作麻利，调了最合适的遮瑕膏，一层层，耐心地、仔细地覆盖那些过于‘私人’的印记。
她憋笑憋得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唐珏闭着眼，假装自己是个没得感情的遮瑕对象。
他能感觉到旁边周燃靠在椅子里，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杨一边遮，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是真凶残啊！还专挑显眼的位置下手，啧啧啧……这工作量！
影视城最高的那座人造断崖边上，风呼呼地刮。
《锈春刀》最后一场戏，也是最重头的一场——
苏衍了却尘缘，与过去的自己和解，跃入深渊。
唐珏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如今更显破败的灰蓝袍子，站在崖边。
他对面站着对手演员，两人刚完成最后那段充满遗憾与释然的对话。
监视器后，赵导紧盯着屏幕，屏住呼吸。整个片场都安静得只剩风声。
镜头推近唐珏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激烈的表情，甚至带着点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像是燃尽了最后一点光的灰烬，深邃又空茫。
看着对面的人，又像是透过他看着更远的过去，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清晰无比：
“……这江湖，这恩怨，这身不由己……太累了。” 他扯了下嘴角，那点弧度疲惫至极，“都……算了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投向崖下翻涌的云雾，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彻底解脱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向往。
“苏衍！别！” 对手演员按照剧本，伸出手，声音带着惊痛和不甘。
唐珏（苏衍）却像是没听见，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纷扰的人间，然后，毫无留恋地向后倒去。
“啊！” 场边有人忍不住低呼。
威亚瞬间绷紧，拉着他急速下坠。
宽大的破旧袍袖被风灌满，猎猎作响，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扑向自由的蝶。
镜头紧紧追着他下坠的身影，捕捉他脸上那最后定格的表情——
平静，释然，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cut——！！！” 赵导几乎是吼出来的，激动得声音劈叉，“完美！太完美了！一条过！唐珏！绝了！苏衍活了！”
“耶——！杀青啦！！！”
整个片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紧绷了几个月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威亚缓缓把唐珏放回崖下的安全平台。
一落地，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刚才那场戏耗尽了他所有心力，情绪抽离的瞬间，巨大的疲惫感涌上来。
工作人员立刻冲上去帮他解开威亚扣。
周燃一直站在赵导旁边看完全程，此刻快步走了过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沉沉的，显然也被唐珏最后那场戏震撼到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唐珏被解开束缚，还有点脱力地晃了晃。
周燃立刻伸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把人半揽进怀里。
“没事吧？” 周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唐珏靠着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苏衍那个沉重灵魂彻底呼出去。
额头上全是汗，脸色也有点发白，但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是属于唐珏自己的、如释重负的光。
他摇摇头，声音带着点虚脱后的沙哑，却掩不住兴奋：“……没事。终于……结束了。”
赵导和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围了过来，脸上都笑开了花。
“小唐！辛苦了辛苦了！”赵导用力拍着唐珏的肩膀（周燃默默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最后这一跃，封神！绝对封神！苏衍这个角色，被你演活了！”
“唐老师太棒了！”
“珏哥牛逼！”
周围七嘴八舌的夸赞涌过来。
唐珏靠在周燃身上，累得有点不想说话，只是笑着对大家点头。
周燃低头，看着怀里人汗湿的鬓角和亮晶晶的眼睛，刚才那点心疼被一种巨大的骄傲取代。
他紧了紧揽着唐珏的手臂，无声地传递着支撑和肯定。
他的唐老师，在镜头下，永远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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