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踱步回到了病房，且行耷拉着脑袋飘在他身后。
他坐在病床上，身体自然向后，斜靠在床头，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心情不错。
“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且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嗫嚅到：“师兄，我不小心吓晕了一个人，那人好像还跟您刚刚见的那群警察是一起的。”袭击公职人员可是大罪啊！
“吓晕？”
弋阳噗嗤一乐，“那你倒是高看你自己了。你还能有这种本事？”
且行挠了挠头，“啊？不是我吓晕的他吗？我刚刚修炼阴气，不小心把尸体都弄起来了，那个人一进来就吓晕了。”
“太好了，不是我的错。”他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那倒也不能说和你毫无关系。”弋阳瞥了他一眼，心道你的心放下的太早了，非黑即白，不想想其他可能吗？这莫非就是网络上所说的“二极管”思维？
“他是被你的阴气迷晕的。”弋阳没管且行那一副受到晴天霹雳的样子，半点儿也没打算照顾新晋师弟的幼小心灵，直言道。
他刚刚和那两人对峙时，便下意识使用神识探了探里边的情况，确认情况不严重才传讯且行赶紧出来和他一起走，剩下的事那两个警察会处理。
“啊？怎么会这样，阴气不是对鬼才有用吗？为什么会把正常人迷晕啊？”
且行内心呐喊，且行已经开始想要咬手帕了，难道我学的是邪道吗？这不对吧，恩人怎么可能给我邪道的功法？呜呜呜到底怎么回事啊……
弋阳欣赏了一会儿且行红红白白的脸色，没想到他做了鬼表情还能这么丰富，还挺有意思的。哦对了，他好像还是什么b大的学生，这个b大在A市的地位就相当于他们修真界的顶尖院校问道院，他真是靠自己考上b大的吗？
且行不知道他的亲亲师兄正在嫌弃他的智商，他哭丧着脸：“师兄，救命啊！”
弋阳欣赏够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了：“在你们这个世界，阴气可能对人体危害极大。还记得你被卷入的那个幻境吗？正常来讲，那种级别的幻境根本不可能把人的生魂扯出来，但这家医院却有二十人以上的生魂被吸入幻境，死者的灵魂更是数不胜数。”
他坐直了身体，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的玉佩，声音微冷，“我虽打破了幻境，救了一部分人，但仍有不计其数的灵魂湮灭在幻境里，成了滋养幻境的养料。”
且行听的浑身发冷，他忍不住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救命啊，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阴气形成的幻境，按理来说杀伤力不该这么大。”弋阳顿了顿，“但不论是我们经历的幻境，还是你所练的正常的阴气，早已超出了它本身该有的力量。”
“不过，应该不少人都发现了异常吧，你们还有专门的阴气探测仪器和军队，不少人还有类似于‘灵根’的东西，拥有强大的实力，所以才没有造成大乱子。”
说到这里，弋阳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这倒是挺有趣的，果然，不论什么样的世界，有了新的灾难，就会出现新的进化，这是世界意识在自救。
就像曾经的修真界一样。
可惜——
弋阳忍不住握紧了玉佩，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深海，暗藏汹涌。
“那怎么办啊？我还要继续练吗？我不会被抓起来吧？”
且行略显恐慌的声音打断了弋阳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很快调整好了神色，若无其事道：“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留给你的乾坤袋里放了锁灵玉，能帮你掩饰阴气的存在，否则你刚刚就直接被那探测仪器测出来抓走了。”
他又啧了一声，“这警察挺弱的，还没‘灵根’，那点儿残留的阴气估计连探测仪都探测不出来，他竟然直接晕倒了。”
且行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师兄，好像刚刚看到的恐怖眼神都是幻觉一般，他眨了眨眼，道：“那师兄，这个玉佩好像也不太保险，探测器查不出来我，但是我修炼又伤到其他人怎么办啊？”
“嗯——”弋阳思考了一下，“你先进我的灵虚境中修炼吧，我在里面有个洞府，你在洞府附近修炼即可。”
灵虚境是上古剑尊的传承秘境，当年门派大比的前百名才有资格进这秘境，弋阳作为大比第一，自然也在其中。他当年一进秘境便觉万分亲切，很快便找到了剑尊的剑冢，甚至见到了剑尊残魂。剑尊残魂见他于剑道天赋卓绝，且心智坚定，仰天大笑，自觉传承断不该绝，既已找到命定传承之人，便将功法、灵宝连同整个秘境都传与了他。
当然，不是没有人质疑，但碍于沧澜剑宗“专业对口”外加实力强劲，以及问道院同窗们及其所属势力的公开支持，这些质疑之声很快就不了了之。
此后，灵虚境便成为了弋阳的私有物。
征得且行同意之后，弋阳便带着且行进入了灵虚境。
甫一进入灵虚境，且行便震撼地瞪大了双眼。
面前是斜飞入云的峰峦，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密林，溪流裹着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奇特的灵兽在头顶呼啸而过，变异的兔子老虎在林中乱窜。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奇幻而又美丽的新世界！
远处，一把遮天蔽日的黑剑斜插在地面上，散发出古朴的庄重感，且行只看一眼，便觉心神动荡，一股想要臣服的感觉弥漫在胸腔中。
弋阳嘴角极轻地抽搐了一下，手掌翻飞打出一道灵气，及时托住了腿软差点跪地的且行，没让他的膝盖和草地来个亲密接触。
他翻了翻乾坤袋，给且行套了个循环隔离阵，让他不至于再被灵虚境的威压压倒。
“灵虚境一般到筑基修为之后才能进入，你还没筑基，承受不了秘境的压力，我给你套了个隔离阵，等你筑基以后便可自行解除。”
语罢，弋阳随意从灵虚境里召出了一柄灵剑，带着满脸懊恼的且行踏上去。
“师兄，这是你的本命灵剑吗？”少年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且行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丢脸事迹，一脸好奇的看着脚下的飞剑。
御剑飞行，太酷了！
弋阳眼眸暗了暗，“不是。”他的本命灵剑早已随着修真界的湮灭而消失，不知丢在三千世界的哪一隅了。
见他不欲多言，且行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了。
很快，灵剑落在一座山峰上。一座幽静的庭院坐落在此处，碧水亭台，好不惬意。院中，千年古树拔地而起，树冠层叠如云海，两只仙鹤停在上面，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西院第一间房，你可以住在那里，平时修炼可以去竹林，也可以去竹林附近的寒冰室。”
“秘境危险，我不能时时刻刻注意你的情况，所以最好不要离开这座庭院。”
弋阳仔细叮嘱，以他对且行的了解，他怕他一眼没注意灵虚境里就多了一副尸骨。
“好的，师兄。”
看着乖巧应答的且行，弋阳暂时放下了心，“我去剑冢，你就在此地修炼吧。”
——
另一边，段与带着连叶破门而入，看着一堆尸体叠罗汉一样挤在一起。
段与：……
连叶：……
一丝阴气都探查不到。
一片静默中，连叶开口：“老大，你觉得这些尸体自己把自己堆起来的概率有几分？”
段与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这就是反恐局新培养的“清醒克制”“果敢冷静”元老级治愈师吗？真是长见识了。
他揉了揉眉心，冷然道：“这件事应该不是那些怪物做的，人为的概率在90%以上，可以让警卫队撤离了。”
事实上，相较于出现了一个强大到可以消灭所有阴气的异能者，他更愿意相信出现了一个可以随意控制阴气的不明生物，这个生物很可能还受人为控制。
在救援队来之前就被吞噬的阴气之源、像警报器一样一闪而过的阴气，还有……
段与看了一眼停尸房躺着的唯一一个活人，还有疑似被阴气攻击而昏迷的白塔。
阴气警报器没有响过，那不明生物对阴气的操纵必然极为精细，甚至可能到了纳米的程度。
“连叶，通知技术部，把刚刚停尸房门外那人的详细资料发给我。”
段与双眼微眯，漫不经心道：“另外，从现在开始，把他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我亲自监察。”
连叶停下给白塔治疗的双手，把治疗工具和药品塞回包里，阴阳怪气道：“您老终于想起来刚刚那人出现的有多诡异了？不过也不至于要你亲自监察吧？”
“难道……”她狐疑地看了段与一眼，凑到他身边，“喂，老大，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想借着监察的名义偷窥？我可提醒你啊，你要是真干这种事儿，我和组织会永远唾弃你！你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段与：……
段与几乎要气笑了，他不开口，幽幽地转头，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连叶，连叶干咳两声，逃命似的跳到尸体附近开始收拾烂摊子。
半晌，他俩拖着昏迷的白塔，带着反恐局的其他成员，和警卫队一同撤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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