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冷轩与沐星澜带着从禁术室获取的惊世情报和一身狼狈(尤其是叶冷轩后背那隐隐作痛的伤口)返回璇玑殿时,殿内等待的众人瞬间围拢上来。
“叶师兄!沐姑娘!你们没事吧?”苏轻尘一眼便看到叶冷轩脸色不佳,以及背后衣衫破损处隐隐透出的黑气,立刻上前探查。
“无妨,皮肉伤,邪气已驱除大半。”叶冷轩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与沐星澜对视一眼,沉声将禁术室所见—那完整的窃天阵图纸,以及云隐子意图在冬至之日,于北境玄冥渊,以噬灵幽阵汇聚的能量为燃料,以阴阳双钥为引,窃取天道权柄,取而代天的疯狂计划,原原本本地道出。
一时间,璇玑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即便早已有所猜测,但当这逆天悖理的完整计划赤裸裸呈现在眼前时,所带来的震撼与寒意仍是难以言喻。
李擎锋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剑气激荡,将身旁的空气都切割得发出锐响,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斩钉截铁:“既已确认,何须再议!即刻点齐人马,踏平玄冥渊,诛杀此獠!我璇玑阁弟子,愿为先锋!”他猛地看向清虚真人。
“掌门!此獠已丧心病狂,我等必须即刻出发,踏平玄冥渊,将其碎尸万段!”
清虚真人脸色苍白依旧,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他缓缓抬手,压下殿内躁动的气息:“李师弟,稍安勿躁。云隐子谋划数百年,玄冥渊必是龙潭虎穴,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必须谋定而后动,制定万全之策。”
他目光扫过殿内济济一堂的各方领袖:“今日,诸位正义之士皆在于此,此乃天数使然,要我等同心戮力,共斩此獠!望诸位摒弃前嫌,畅所欲言,共商破敌大计!”
沐星澜率先开口,语气冷静而果决:“云隐子的核心在于窃天阵,而窃天阵的关键在于冬至日那一刻,以双钥之力激活。我们的目标,便是在那一刻,阻止他,甚至……反制他!”
叶冷轩接口道:“根据墨老提供的原始记载以及我们看到的图纸,破阵的关键在于‘反向注入’。在他试图引动双钥之力激活大阵的瞬间,我与星澜需将双钥最本源的纯净之力,反向注入阵眼核心的‘上古灵晶’,引动其吞噬之力反噬自身!”
月凝霜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云隐子欲窃天道,必先感知天道。我望舒宫可布下‘周天星辰大阵’,于冬至日设法搅乱玄冥渊上空的天机轨迹,最大程度屏蔽其对天道的感知,延缓甚至干扰其与天道建立连接的进程。”
她微微侧身,身后十名身着银白星辰袍、气息沉凝如渊的星辰卫无声躬身,“星辰卫擅‘星辰封印术’,可于战场之上,对云隐子麾下的傀儡大军施加‘星辰印’,极大限制其行动,为诸位清扫障碍。”
赤燎抱着臂,冷哼一声,声若洪钟:“说得文绉绉的!不就是打架吗?本座率焚天宗弟子,在玄冥渊外围布下‘焚天烈焰阵’,管他什么傀儡援兵,来一个烧一个,来两个烧一双!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核心战场!”他身后的夜砂微微颔首,眼中闪过冷冽的杀意。
苏轻尘英姿飒爽,拱手道:“我丹霞派不善强攻,但可负责后勤与防御。我会带领门下弟子,准备充足的‘清心镇魂丹’,抵御噬灵邪气对心神的侵蚀;同时布设‘九转回灵阵’与‘磐石护御阵’,尽可能为前线弟子提供灵力支援与防护。”
风知意把玩着手中的玉箫,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窃天阵运转,必然引动庞大的能量流动。在下的箫声,或可在这能量洪流中,制造一些不和谐的‘杂音’,干扰其稳定,为星澜和叶兄争取那关键的刹那。”
接着,他看向身旁一位其貌不扬、眼神却异常灵动的青年,“林风,你带人提前潜入北境,密切监视玄冥渊外围动静,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公子!”林风肃然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大殿之外。自风知意重伤被月凝霜救回后,林风办事愈发谨慎得力,对风知意更是死心塌地。
清虚真人见各方均已明确职责,微微点头,开始点将:“擎锋,镇岳!”
“在!”两位以战力见长的长老立刻出列。
“你二人,带领李沧遥等宗门精锐弟子,作为先锋,随联军一同开赴北境,听从统一调遣,正面迎敌!”
“领命!”李擎锋眼中战意燃烧,张镇岳也重重抱拳。
“墨渊,砚书。”清虚真人看向另外两位。
“掌门请吩咐。”
“宗门乃我等根基,不可有失。劳烦二位留守璇玑阁,统筹内外,提高警惕,以防云隐子暗中派人偷袭。林越!”
“弟子在!”一名气质沉稳、心思缜密的弟子上前。
“你心思细腻,擅长探查,协助二位长老,加强宗门内外戒备,不容有失。”
“弟子遵命!”
宏大的战略框架就此定下,细节之处仍需完善,但一股同仇敌忾、斩破苍穹的决绝气势,已然在璇玑殿内凝聚。
……
众人散去后,叶冷轩寻了个机会,私下找到了在偏殿庭院中独自凭栏、神色憔悴的云婉清。
“婉清师妹。”叶冷轩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中微叹。
云婉清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叶师兄,你的伤……没事了吧?”
“已无大碍。”叶冷轩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坦言,“我们……已经查明了你父亲的完整计划。他欲在冬至日,于北境玄冥渊,行窃天之举。”
他没有说得太详细,只简单提及了时间、地点和最终目的,并补充道:“大家已经制定了相应的应对之策,师妹不必过于忧心。”
他说话的同时,并未察觉到,云婉清衣襟内侧那道无形的【传音咒】,正将他的话语,一字不差地传递到云隐子的耳边。
云隐子听着叶冷轩那“已做好相应准备”的话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讽的弧度。
‘准备?在绝对的力量和谋划面前,任何准备都只是徒劳的挣扎。来吧,都来吧,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云婉清自然听不到父亲的心声,她只觉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叶师兄……我……我知道父亲他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但是……请让我也一起去吧!我想……我想再劝劝他,或许……或许他还能回头……”她的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
叶冷轩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婉清,师叔他……执念已深,陷得太深了。玄冥渊届时必是修罗场,凶险万分,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不!叶师兄!”云婉清猛地抓住他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是我父亲!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或许……我真的能说动他,让他想起母亲的初衷,求你了,叶师兄!”她泣不成声。
看着她眼中的坚持与痛苦,叶冷轩沉默了。他知道,阻止她,或许比让她直面更残忍。
最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届时一定要跟在苏少主或者月姑娘身边,绝不可冲动行事,以自身安全为要!”
“我答应你!谢谢你,叶师兄!”云婉清用力点头,泪水滑落,却仿佛卸下了部分重担。
……
部署既定,沐星澜与叶冷轩先行返回幽阙,做最后的安排。幽阙上下得知此事,群情激愤,尤其是石猛等最早受沐星澜庇护的住民,更是摩拳擦掌,誓要与大人共存亡。
将一应事务简单交代完毕后,夜幕已然降临。叶冷轩拉着沐星澜,来到了幽阙深处那汪散发着朦胧光晕、滋养着整个幽阙生机的溯影灵泉边。
泉水叮咚,映照着漫天繁星,静谧而美好,与外界的暗流汹涌形成了鲜明对比。
叶冷轩看着身旁女子在星辉与泉光映照下越发显得明艳动人的侧脸,心中涌起万千柔情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通体莹白、却在核心处隐隐流转着一缕金色光华的玉簪,簪头雕刻着简约却灵动的云纹。
“这是……”沐星澜微微一怔。
“我用阳钥淬炼时剥离的一丝边角料,又融入了一些宁神静气的暖玉,亲手打磨的。”叶冷轩拿起玉簪,声音低沉而温柔,“它与我体内的阳钥本源相连,无论相隔多远,我都能感应到你的安危。”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入她随意挽起的墨发间,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坚定:“星澜,决战那天,无论发生什么,答应我,我们都要一起活着回来。我还没带你去璇玑阁最高的观星台看最亮的星河,还没亲手为你酿成你念叨过的千日醉,还有好多地方,我想陪你去……”
沐星澜感受着发间玉簪传来的、与他同源的温润气息,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与担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掌,紫眸中流光溢彩,映满了他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微凉的唇。这个吻带着一种誓约的重量,温柔而绵长,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信念与生命都融为一体。
分开后,叶冷轩将她环入怀中,她声音清晰而笃定,带着她一贯的洒脱与此刻独有的温柔:“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一起去看星河,一起去喝千日醉,一起去做所有我们想做的事。你叶冷轩,甩不掉我的。”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不安与凝重,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彼此眼中坚定的光芒驱散。他们紧握的双手,传递着无需言说的力量与承诺。
……
与此同时,在幽阙另一处僻静的院落里,绿萼正耐心地引导着小芽。
“小芽,你再仔细感受一下,集中精神,忽略那些杂乱的灵气,去找最冰冷、最让你不舒服的那股力量的源头……”绿萼柔声说着,指尖点在小芽怀中的灵脉玉上,辅助她梳理感知。
小芽紧闭着双眼,浅金色的眉头微微蹙起,小脸上满是认真。过了一会儿,她猛地睁开眼,指向北方,脆生生却肯定地说:“绿萼姐姐,我感觉到了!在那个方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好大好冷的‘冰块’,里面有很多很多脏雾和……和那个假假的金色光混在一起,它在跳,跳得让人害怕!”
绿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凝重,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小芽的头:“小芽真棒!记住这种感觉。等到冬至那天,你要努力帮沐姐姐找到那个‘大冰块’最核心、最脆弱的地方,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更快地打败那个制造脏雾的‘冰冷老爷爷’,就不会再有人被他伤害了。”
小芽用力地点头,浅金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决心:“嗯!我会的!我一定要帮沐姐姐!我不想再看到有人被冰冷老爷爷抓走,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这个拥有着纯净感知能力的孩子,将在那场决定命运的决战中,扮演一个意想不到的关键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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