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渊”行动的授权一经下达,便迅速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这不再是以往那种小规模的侦查或科研探索,而是针对可能存在的、正在苏醒的“古老阴影”实体的军事化探查。目标区域选择了三个“天罗”网络监测中,“裂隙”活动与“深渊”能量耦合迹象最为显着、且初步判断存在较高实体化风险的星域。
行动由“泛星海联合净化与防卫军团”直接负责,苏九儿亲自担任总指挥。她抽调了军团中最精锐的特种作战力量,组成了三支代号分别为“止水”、“磐石”、“听风”的“探渊者”特遣队。每支特遣队由一艘经过强化改装、搭载了最新“平衡护盾”(原型试验版)和强效净化武器的主力舰为核心,辅以数艘高速护卫舰和专用的探测、干扰、工程支援舰组成。
特遣队成员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不仅战斗力强悍,更接受了针对“深渊”侵蚀、精神污染以及可能遭遇的未知实体(尤其是能量\/意念体)的特殊训练和心理强化。每支队伍都配备了观星圣殿的法则稳定专家、星灵族的灵能共鸣者,以及联盟最顶尖的异种生物学家和能量形态分析师。
林守心给“探渊者”的命令清晰而冷酷:“以确认威胁为首要目标。如遭遇未完全苏醒或低活性‘古老阴影’,优先收集其形态、能量特征、行为模式等情报,评估威胁等级,可尝试有限度接触以获取更多信息,但务必保持安全距离,随时准备撤离。如遭遇已苏醒且具攻击性的实体…视情况决定交战或撤退,但绝不允许陷入缠斗。若确认目标威胁等级极高且处于早期活动阶段…授权使用‘法则震荡弹’(基于古骸遗迹原理研制的实验性武器,旨在扰乱局部法则平衡)进行试探性攻击,评估其反应和弱点。”
这无疑是一次深入虎穴、刀尖上跳舞的危险任务。
“止水”特遣队的目标,是一个位于一片弥漫着惰性星尘的古老星云深处的裂隙。该裂隙被监测到周期性地“吞吐”着暗银色的雾气,雾气中检测到强烈的“时空磨损”感和微弱的意识波动。
当“止水”舰队谨慎地抵达目标区域外围时,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屏息。那片星尘并非静止,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呼吸搅动,缓慢地旋转、汇聚,中心处一个肉眼难以直接观测、但传感器显示空间结构严重畸变的点,正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暗银色的雾气从裂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凝聚成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几何形状,又缓缓消散。
“平衡护盾启动,全频段被动扫描最大功率,释放‘静默蜂群’探测器。”特遣队指挥官,一位面容冷峻的修士将军,沉稳地下令。
舰队保持着高度戒备,缓缓靠近。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裂隙内部充斥着极度混乱的法则乱流和一种…仿佛无数微弱意识碎片混合而成的“集体低语”。这些低语并非“深渊”常见的侵蚀性意念,而是充满了茫然、困惑、破碎的记忆片断以及对“存在”本身的、极其原始的“渴望”与“痛苦”。
“目标似乎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其‘意识’尚未完全凝聚,但已开始本能地汲取周围的物质和能量(星尘),并尝试‘塑造’自身。”随队的星灵族专家分析道,她的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这感觉…就像一个重伤濒死、意识模糊的古老存在,正在无意识地‘挣扎’。”
就在舰队尝试进行更深入的扫描,并准备投送一个加固的、用于采集“雾气”样本的捕获装置时,异变突生!
似乎是舰队的靠近和扫描活动,刺激了那模糊的“集体意识”。裂隙的搏动骤然加剧,喷涌出的暗银色雾气瞬间变得浓稠如实质,并快速凝聚成一个庞大的、介于流体与固态之间的、难以名状的扭曲形体!那形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只“眼睛”状的、闪烁着混乱光芒的斑块,齐齐“看向”舰队方向!
一股混合了愤怒、饥饿、以及对“秩序”存在本能排斥的狂暴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平衡护盾”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成功将大部分意念冲击和随之而来的法则扭曲效应偏转、分散,但仍有少量渗透进来,数名灵觉较强的队员当即脸色惨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警报!目标活性急剧升高!出现明确攻击意图!”
“自由开火!净化光束集火!干扰阵列全功率,扰乱其意识汇聚!”指挥官果断下令。
炽白的净化光束射向那扭曲的形体,在其表面激起阵阵涟漪和“嗤嗤”的灼烧声,暗银色雾气不断蒸腾。干扰阵列释放出针对性的精神杂波和法则扰动,试图打散那刚刚凝聚的“集体意识”。
攻击似乎起到了效果,那扭曲形体的动作变得迟缓、不协调,表面的“眼睛”斑块明灭不定。但它并未崩溃,反而发出一种无声的、充满痛苦的“尖啸”(通过空间震动传递),更加疯狂地汲取周围的星尘,形体继续膨胀,并试图延伸出触须般的结构抓向舰队。
“目标具有强大的环境适应和再生能力!常规净化效果有限!”技术官急报。
“批准使用‘法则震荡弹’!一发试射,目标区域:形体核心偏右三分之一处!”指挥官向苏九儿和林守心申请后,得到快速批准。
一枚外表毫不起眼、但内部蕴含着高度不稳定“平衡扰动”场的特殊弹头,从一艘护卫舰发射,悄无声息地飞向目标。
命中!
没有爆炸的火光。只见弹头没入形体的瞬间,目标区域的空间仿佛突然“凹陷”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圈无声的、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波纹!那扭曲形体的对应部分,瞬间失去了“ cohesion”(内聚力),暗银色雾气剧烈翻腾、离散,形体的动作猛地一滞,整个“存在”都显得不稳定起来,发出的“尖啸”中痛苦意味更浓,甚至夹杂了一丝…“恐惧”?
“有效!但未致命!目标陷入短暂混乱和虚弱!”观测员大喊。
“所有舰只,立刻脱离接触!启动紧急跃迁!‘静默蜂群’启动自毁程序,清除残留信号!”指挥官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舰队在“平衡护盾”的掩护下,一边持续进行干扰射击,一边迅速后撤、转向。那遭受重创的扭曲形体似乎还想追击,但其结构的不稳定和“法则震荡弹”带来的持续干扰使它行动艰难,只能徒劳地伸展着正在重新凝聚的“触须”,发出充满不甘和怨毒的无声咆哮,目送着舰队消失在跃迁的光芒中。
“止水”特遣队成功撤离,带回了宝贵的实战数据:关于这种“初醒之影”的形态、能力、弱点(对“法则平衡”扰动的相对脆弱),以及最重要的——确认了“古老阴影”确实存在,并正在通过某些“裂隙”节点,从漫长的沉眠中逐渐苏醒、汇聚!
几乎与此同时,“磐石”和“听风”特遣队在其他目标区域,也遭遇了不同程度苏醒的“古老阴影”实体,有的更具攻击性,有的则更加混沌和被动,但都证实了“阴影网络”假说的部分真实性。
消息传回,联盟高层既感到震撼,也感到一阵深切的寒意。敌人不仅仅是当前活跃的“深渊之底”,还包括了那些正在从宇宙各个古老“伤口”中爬出来的、来自遥远过去的“亡灵”!这场战争的规模和时间跨度,远超最初的想象。
而“法则震荡弹”在实战中表现出的、对“初醒之影”的特殊效果,也让“天秤”小组的研究价值进一步凸显。“平衡之理”及其衍生武器,或许将成为对抗这些“古老阴影”的关键手段之一。
但林守心在听取汇报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止水’遭遇的目标,其反应中带有明显的‘痛苦’和‘恐惧’…还有那些破碎的意识低语…”他沉吟道,“这些‘古老阴影’,在它们所处的那个遥远纪元,是否也曾是…某种形式的‘存在’?它们的‘苏醒’和‘汇聚’,除了本能的侵蚀与破坏,是否也蕴含着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诉求’或‘悲剧’?”
这个想法,让这场关乎生存的战争,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更加令人不安的道德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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