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峰沉眉凝目，一语不发。
他难道还能拒绝吗？他可不是局外人，无法静默地旁观看热闹。
比起叔叔，司昀昀的确更希望他陪着自己，双方之间纵有再多不愉快，只要看到柳如峰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就都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你愿意吗？”
迟迟等不来回应，司昀昀仰起脸也跟着问了一遍。
声柔若丝，抱有小心翼翼的期待，竟像极了在心上人面前忐忑求婚的害羞姑娘。
柳如峰环臂缓步走到她身前，身形挺拔如松，高大的身影则压迫感地笼罩下来。
他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盯住她说：
“老实讲，那两百五十亿是唯一的理由，否则，这趟看得见麻烦的浑水我绝不会主动来淌。”
那就是愿意喽。
司昀昀难得开心笑容，她几乎是立刻伸出手去牵住柳如峰：
“那我们马上去吧！”
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呼吸也比方才轻快了不少。
柳如峰垂眼瞧住彼此温热的牵手，眉头蹙起：
“这手是非牵不可吗？”
他心想，不牵难不成她就不会走路了吗？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吗？
他素来抵触她这般有心的触碰，此刻被亲近牵着，那股不适感比往日更甚。
司昀昀却没松开：“我们俩这不算第一次牵手吧？寿宴上我牵着你的手许久，你也没脱开啊。”
柳如峰面若冰霜，冷声冷气：“那是特殊情况，我不稳着你点儿，恐怕你会当场倒下去，你丢人我也丢人，利益共同体！”
这番刻薄的回复像盆冷水浇下，司昀昀顿生愠怒，重重“哼”了一声，负气将他的手摔开。
他以为他是宝贝疙瘩？她一点儿都不稀罕！
柳如峰若无其事，用一种近乎“小题大做”的眼神淡淡白了她一眼，没说一个字，径直伸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司昀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得肺都快要炸掉，抬起脚狠狠跺了两下地面，怒气冲冲地跟了上去。
“诶！”
“怎样！”
“走后门，别往前面扫大家的兴！”
“如峰先生，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体贴细致了！”
“哼～”
“呵～”
房门“咔哒”合上，连一生迈步站到门外，目送两个总爱拌嘴的小家伙越走越远，面上愁云密布，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
司昀昀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那里不论是走廊还是楼道，处处充斥着刺鼻浓重的消毒水味，闻得她头昏昏、心慌慌；
尤其她还在这个地方送走了自己的妈妈，医院于她而言，就仿若一个残酷的生命终结站。
她很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身困此处、死于此处——如果真不幸患上必死的病症，她绝不会使用冰冷的器械和苦味千变的药物在自己孱弱的身上。
她会毅然离开医院，朝着最让自己心驰神往的所在前行，最终在那儿走完自己的人生。
“想什么呢？拿上这张单子，按上面标注的顺序体检去。”
柳如峰从前台取来体检指引表，轻轻拍了下坐在休息连椅上发呆的司昀昀，催她起身去做检查。
司昀昀接过项目密密麻麻的体检表，先上了二楼的内科诊区，两人却被眼前的景象绊住了行进的脚步：
候诊区的座椅全坐满了人，叫号屏上排队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到处都是低声交谈和等待的身影。
偏偏撞上了周六，正是医院里体检饱和度最高的时候。
看来其他科也不必去了，照这架势，每个科室的人想必都是一样的拥挤。
司昀昀收回看向乌泱泱的内科诊区的目光，撇头对柳如峰小声嘀咕：
“来的时间太不对了，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柳如峰也看得头大，不禁脱口而出：
“真想开特权，不用在这儿浪费工夫。”
“你有特权吗？”司昀昀问。
柳如峰被问得一愣，随即挑起华锐的眉峰视向司昀昀，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似在做打量，片刻后悠悠吐出一句：
“不舍得给你用。”
他对自己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不留余地，仿佛她不是个该被温和对待的女人，而是他要全力以赴攻击的敌人对手。
司昀昀将手中的体检表攥得扭曲，心生怨愤、难以平消，对他硬声道：
“我等下去，你也得陪我等下去！”
他肯吗他？
“有何不可？”柳如峰语气轻松，全然不见焦急，“申家今天的宴会少了你才是好事，你我就踏踏实实地在此处等候着，熬到晚间都成。”
司昀昀神色蔫蔫的，透露着明显的难受。
柳如峰那体格分明是铁练的，自然熬得住这漫长等待。
“我不行！本来我就是身体不舒服才来做检查，现在位子都被坐满了，你要我站着和你一块儿等？我担心用不了一会儿自己就一头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话音未落，她便身子晃了晃，故意装出晕乎乎的样子博对方怜惜同情。
柳如峰冷眼看她拙劣表演，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语声干脆：
“既如此，那么就再去其他科室走一遭，哪边排队人少就先检查哪项。”
司昀昀早已不抱希冀：“人还不是一般多？”
“那可不一定。”柳如峰实际在话里卖了个关子。
他带着司昀昀走进电梯，按下六楼的按键。
随着电梯上升，司昀昀的视线扫过按键旁的楼层标识，看到六楼对应的科室时，她微微一怔——精神科与睡眠障碍科。
精神科？
司昀昀心脏突突直跳，瞅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不停接近“6”，急忙开口提醒：
“你按错楼层了吧？这层可是精神科和睡眠障碍科……”
柳如峰神态自若，澄澈明亮的丹凤眼静静对上她浑暗的水杏眼，语调放得低而柔，字里行间却无半点真心关切：
“你不是讲你睡眠不好吗？体检单上虽没安排这个项目，但去看看也无妨；而且它不在常规列表里，没的人扎堆，无须排队久久等待。”
“我……这……”
司昀昀吃硬更吃软，美男计一试一个灵。
柳如峰稍稍假以辞色，她就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他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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