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八年冬,江南的冷雨裹着湿寒,浇透了润州城外的唐军大营。帅帐之内,宋江一身明光铠,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案上的军令文书已被他指尖攥得发皱——长安传来旨意,命他挂帅征讨方腊,而方腊麾下的先锋,正是昔日梁山的主战派兄弟,阮氏三雄、李逵、刘唐等人。
三个月前,阮氏三雄带着二十余名不愿招安的好汉离开梁山,一路辗转南下,投了在江南聚众的方腊。方腊本是睦州豪强,因不满大唐田制革新触动其利益,又裹挟了数万失地流民,扯起“反唐复旧”的大旗,占睦州、夺歙州,兵锋直指润州,已成江南大患。
东宫谋断堂内,李宸翊曾问狄砚:“让宋江征讨旧部,可会生异心?”狄砚当时回禀:“宋江招安后,已将梁山流民尽数交予官府安置,分田垦荒,他既受大唐巡检之职,又得太子承诺护流民安稳,断不会因旧部反唐。且他最懂梁山战法,由他挂帅,可事半功倍。”
李佑闻言,只淡淡落下一句:“用其长,亦测其心。他若能平方腊,便封他江南都巡检;若敢徇私,便连他一并处置。”
天心难测,宋江终究还是成了帝王棋局里,用来剪除旧部的利刃。
帅帐外,校场的号角声响起,吴用、花荣等人身披铠甲,肃立待命。花荣见宋江迟迟不出帐,低声道:“哥哥,时辰到了,该点兵出征了。”
宋江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望着帐外灰蒙蒙的天:“铁牛、阮氏兄弟他们……当真要与大唐为敌?”
吴用捻着胡须,声音沉哑:“方腊许他们高官厚禄,又以‘反唐复梁山’为饵,他们本就恨官府,如今更是铁了心。哥哥,此战不是你死我活,便是他们归降,没有第三条路。”
宋江攥紧了腰间的佩刀,刀鞘上还刻着梁山聚义时的纹路。他想起晁盖灵前的火拼,想起兄弟们并肩劫富济贫的日子,想起李逵挥斧护他的模样,如今却要兵戎相见,刀兵相向,心口便如被钝刀割过般疼。可他更清楚,自己若不领命,梁山流民的安稳便会化为泡影,招安时的承诺也会成空,他肩上扛的,早已不只是兄弟情义,还有数万流民的生计,以及大唐的信任。
“点兵!”宋江猛地起身,铠甲碰撞的脆响里,带着几分决绝,又藏着几分悲怆。
校场上,三万唐军列阵,旌旗猎猎,“宋”字帅旗在冷雨中格外醒目。宋江拄着长枪,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麾下将士,朗声道:“方腊作乱江南,荼毒百姓,我等既归顺大唐,便当护境安民!今日出征,只诛首恶,若遇梁山旧部,能劝降便劝降,勿要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远处尘烟滚滚,方腊的先锋已杀至城下。为首的正是李逵,他双手各提板斧,身上披着方腊赐的黑甲,见了宋江,红着眼嘶吼:“宋江!你这朝廷的走狗!今日我便劈了你,为晁哥哥报仇!”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紧随其后,三杆长矛直指宋江,刘唐则挥刀冲在最前,刀光直取帅旗。
“铁牛!住手!”宋江嘶声大喊,拍马冲上前,长枪格开李逵的板斧,“方腊是利用你们!他只想谋逆篡位,不是为梁山报仇!归顺大唐,我保你们性命!”
“放屁!”李逵一斧劈空,震得宋江虎口发麻,“你早忘了梁山情义!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板斧再次劈来,宋江只能举枪格挡,校场的厮杀瞬间爆发。花荣搭弓射箭,箭尖擦着阮小二的肩头飞过,却不忍伤其要害;吴用在阵后指挥,却频频望向宋江与李逵的缠斗,面露不忍。
唐军的阵型严整,方腊的义军虽悍勇,却难敌正规军的冲锋。可宋江迟迟不肯下死手,屡屡放过险象环生的旧部,引得麾下将领侧目。花荣策马至他身侧,急声道:“哥哥!再不下狠手,我军要吃亏了!”
宋江望着被唐军围困的刘唐,看着阮小七被长枪挑落头盔,听着李逵的怒骂,终是闭上眼,嘶吼道:“鸣金!围而不杀,劝降!”
金声响起,唐军暂缓攻势,将方腊先锋困在中央。宋江拍马至阵前,对着旧部大喊:“兄弟们!降了吧!大唐许你们生路,许你们流民安稳,方腊给不了你们这些!”
李逵却啐了一口:“谁要你的生路!我等生是梁山人,死是梁山鬼,绝不降你这叛徒!”他刚要挥斧自尽,却被阮小二死死抱住。
此时,方腊的主力援军杀至,战鼓震天,喊杀声盖过了宋江的劝降。吴用急声道:“哥哥!方腊主力到了,再不走便要被合围!”
宋江望着被援军接应走的旧部,看着李逵回头时怨毒的眼神,长枪拄地,猛地咳出一口血。雨水混着血水,落在铠甲上,晕开一片暗红。
帅旗之下,他成了大唐的忠臣,却也成了梁山旧部眼中的叛徒。这场仗,他赢了阵前,却输了情义,而这一切,不过是长安御座上,帝王棋局里的一步棋。
长安东宫,李宸翊看着前线传回的战报,玄铁杖轻轻顿地:“宋江虽未下死手,却也稳住了战局,可见其心。”
李佑望着江南舆图,指尖划过润州:“让他继续打,等方腊覆灭,再处置那些梁山旧部。至于宋江……用其才,却不可信其心,江南安稳后,调他入京,给个闲职便罢。”
烛火摇曳,映着父子二人的身影,江南的血雨腥风,梁山的袍泽反目,终究只是大唐盛世路上的垫脚石,是帝王天心下,无足轻重的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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