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隐蔽指挥所里,空气混浊得呛人。劣质烟草、汗臭、血污的铁锈味,还有外面飘进来的淡淡硝烟,搅拌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粗糙的木板墙上跳动,映着一张张疲惫、焦躁又强压着火气的脸。
牺牲战友的遗体刚被抢运下来,裹着白布,静静地摆在角落,无声地诉说着棚户区边缘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接触战。
高长河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他攥着缴获的日军南部手枪,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凸起,声音嘶哑:“司令,不能再这么试探了!鬼子的雷区布置得又阴又毒,绊发的、压发的、松发的,还有他妈吊在门框上的诡雷!
狙击手躲在夹墙里、灶坑里,专打我们的干部和工兵!弟兄们冲进去,跟睁眼瞎一样,每往前挪一步,都得用命去试!这哪是打仗,这是填人命!”
一个胳膊吊着绷带的连长,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咬着牙说:“鬼子的迫击炮也打得贼准,我们一集结,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砸过来。
他们地形太熟了,我们的人刚冒头,子弹就找上门。司令,下命令吧,调重炮,把这片破房子犁平!大不了多费点炮弹!”
“胡闹!”政委陈远低声喝止,但眉头也拧得死紧,“炮火覆盖是痛快,可里面万一还有没撤出来的老百姓呢?
而且,把房子都炸平了,废墟更利于鬼子防守,我们就算打进去,也没有任何掩护,成了活靶子。别忘了,我们最终目标是要利用这里接近城墙!”
众人七嘴八舌,指挥所里弥漫着一股急于复仇又束手无策的躁动气息。接连的挫折和牺牲,让这支从胜利中走来的部队,第一次尝到了啃硬骨头的苦涩和憋闷。
李星辰一直站在观察口,背对着众人,望着远处棚户区方向。那里枪声已经零星,只有几处被点燃的房屋还在冒着黑烟,在渐暗的天色下如同不祥的烽燧。
他听着身后的争论,没有立刻转身。手指在冰冷的夯土墙面上无意识地划着,脑海中那幅系统增强的防御详图清晰浮现,棚户区那片象征死亡陷阱的淡红色阴影,此刻格外刺眼。
强攻是下策。炮击是莽夫之举。铃木孝雄要的就是他们急躁,要他们用血肉之躯去填他的雷场,消耗他们的锐气和兵力。这个老鬼子,确实把防御心理学玩到了极致。
“都安静。”李星辰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指挥所里燥热的空气。他走到简陋的木桌前,上面摊着航拍照片和手绘的棚户区简图。
“高长河说的对,不能再这么试探。但炮火覆盖,也不行。”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简图上那片代表棚户区的杂乱线条中,划了几个圈。
“鬼子在这里的优势是什么?是熟悉地形,是预设的雷场和狙击点,是利用复杂环境打了我们一个信息不对称。我们的劣势是什么?是看不见,摸不清,进去就挨打。”
“那我们就让它‘看不见’,让我们‘看得清’。”李星辰的笔尖重重一点,“铃木想跟我们玩捉迷藏,我们就掀了桌子,把屋子弄黑,点上灯,再跟他玩。”
赵大海眼睛一亮:“司令,你的意思是……”
“烟雾弹。”李星辰吐出三个字,“我们没有足够的重炮犁地,但我们有大量的发烟炮弹和发烟罐。
命令炮兵,从今晚子夜开始,每隔半小时,对棚户区纵深两百米范围,进行一轮急促烟雾覆盖射击。不用追求杀伤,只要把烟打起来,越浓越好,持续时间越长越好!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轮流打,让鬼子猜不透我们的主攻方向,也让他们那些靠目视瞄准的狙击手和观察哨变成瞎子!”
“同时,”他看向高长河,“你的特别破障组,还有各部队挑选出来的排雷高手、静默行动专家,组成联合清障分队。每支分队配属两名最优秀的狙击手和充足的爆破器材。
你们的任务,不是进攻,是排雷和拔点。趁着烟雾最浓的时候,从多个方向,秘密渗透进入烟雾区边缘。工兵负责用探针、剪刀,一寸寸清理前进道路上的地雷、绊线。
狙击手负责在制高点隐蔽,用安装了瞄准镜的狙击步枪,猎杀任何在烟雾中移动或开火的敌人。
发现加固的房屋、地窖、夹墙,先用爆破筒或炸药包招呼,再进去清剿。记住,你们是工兵和猎人,不是突击队。
稳步推进,清理出一块,巩固一块。我们的目的,不是占领棚户区中心,而是肃清外围,开辟出几条相对安全的通道,并建立前沿支撑点。”
高长河脸上的戾气渐渐被一种专注的凶光取代,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明白了,司令。用烟幕遮住鬼子的眼,我们的工兵和狙击手悄悄摸进去,拆了他的雷,敲掉他的暗桩。等烟散了,地方也干净了。”
“没错。”李星辰点头,“但动作一定要快、要静。鬼子被烟雾遮眼,一开始可能会慌乱,盲目射击,也会试图派出小股兵力侦察。我们的狙击手和布置在侧翼的机枪,要抓住机会,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
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的清障分队应该已经站稳脚跟,并开始向下一个区域推进。这叫‘剥洋葱’,一层层剥掉他的外壳。”
“炮兵注意防炮,鬼子可能会用迫击炮或山炮对烟雾区进行覆盖射击,企图杀伤我清障人员。我们的炮兵观察所要前出,一旦发现日军炮位开火,立即召唤火力反制!”李星辰补充道。
命令迅速下达。前线各部队从急躁中冷静下来,开始紧张而有序的准备。炮兵们从后方仓库拉来一车车特殊的发烟炮弹,炮手们仔细检查着引信。
工兵们围在一起,最后一次检查探雷针、剪刀、绝缘胶布,将炸药和导火索分装进随身的小包。被挑选出来的狙击手,在暮色中最后一次校准手中那些带有奇特目镜的步枪,呼吸平稳得可怕。
子夜,万籁俱寂,只有寒风掠过废墟的呜咽。突然,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
“咻——咻咻咻——!”
数十发炮弹从不同的炮兵阵地飞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砸向黑暗中的棚户区。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连串沉闷的、如同巨兽叹息般的“噗噗”声。
紧接着,大团大团浓密粘稠的灰白色、黄白色烟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怪物,从落点迅速升腾、扩散、连接,短短几分钟内,就将小半个棚户区笼罩在一片翻滚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海之中。
烟雾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在夜风中缓缓流动,吞噬了房屋、街道、一切轮廓。
棚户区深处,日军阵地出现了短暂的骚乱。盲目的机枪射击声响起,子弹打在断壁残垣上噗噗作响,曳光弹在浓雾中划出短暂而迷茫的光带。
几发日军迫击炮弹仓促射出,落在烟雾边缘,炸起几团火光,但对浓密的烟幕毫无影响。
就在这片混乱和遮蔽中,十几支清障分队,如同暗夜中的狸猫,从不同方向悄无声息地滑入烟雾边缘。
他们三人一组,两人在前,用加长的探针小心地探触地面、墙根、杂物堆,动作轻缓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第三人持枪警戒,耳朵竖起,捕捉着烟雾中任何异响。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机簧声,在工兵老刘脚前半尺处被探针触发。
他浑身汗毛倒竖,瞬间凝固,对身后的同伴做了个极度危险的手势。同伴小心地上前,顺着探针的方向,用匕首一点点拨开浮土,露出一枚丑陋的跳雷。
老刘屏住呼吸,用特制的卡钳小心固定住击针,然后剪断绊线,将这颗死神之卵轻轻取出,放进身后的帆布袋。整个过程,除了粗重的呼吸,没有一丝多余声响。
不远处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楼顶,狙击手王栓子趴在一个瓦砾堆后,微光瞄准镜里,世界是诡异的浅绿色。
他看到了,斜对面一个屋顶的破洞后,有半个人影在晃动,似乎想观察下方。他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平稳下压。
“噗!”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枪响。瞄准镜里,那个人影猛地向后一仰,消失在破洞后。王栓子拉动枪栓,退出一枚滚烫的弹壳,目光已经移向下一个可疑的阴影。
清障工作在浓雾的掩护下,艰难而坚定地推进。不断有地雷被排除,有隐蔽的射击孔被爆破筒炸塌,有试图趁乱摸出来的日军士兵被精准的冷枪放倒。
日军显然没料到对手会用这种“笨”办法,他们依赖的雷场和狙击优势在浓雾和沉默的猎杀面前大打折扣。
试图组织小规模反击的日军,往往刚冲出隐蔽所,就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打倒,或者踩上了自己人布设的、尚未被清理的诡雷,死伤惨重。
浓雾笼罩了两个小时,然后渐渐被夜风吹散。当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时,前沿观察哨的战士们惊讶地发现,原本死亡区域般的棚户区边缘,出现了数条用白石灰简单标记出的、弯弯曲曲的“安全通道”。
通道两侧,不时能看到被起出的地雷整齐码放,以及被炸毁的日军火力点废墟。几栋关键位置的房屋已经被占领,窗口伸出了我军的机枪。
日军在最初的慌乱和损失后,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炮火变得有组织起来,开始重点轰击那几条通道和我军新占领的房屋。战斗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拉锯和反拉锯。
但我军已经站稳了脚跟,并且掌握了战场清扫的节奏。工兵在巩固的区域继续排雷,向纵深发展;步兵依托占领的房屋,与反扑的日军激烈交火;炮兵则与日军炮兵展开压制与反压制对决。
李星辰一夜未眠,在指挥所里密切关注着战报。伤亡依然存在,但比起之前盲目冲锋的损失,已大大降低,且战果显着。凌晨时分,他唤出系统,进行每日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黄金500盎司。检测到宿主正成功实施针对性反制战术,有效破解敌军预设陷阱,显着降低攻坚伤亡,触发战术奖励。”
“奖励一:【探扫两用型金属探测扫雷器】x200具。采用简易电子管放大电路,可探测埋藏金属物,并配备接触式扫雷铲。重量较轻,适合单兵携带操作。附简易操作手册及维修备件。”
“奖励二:技能书【中级城市巷战与反巷战指挥艺术】(精通级)。使用后可掌握连至团级部队在城市复杂环境下进行逐屋争夺、反伏击、反狙击、工兵破障协同等综合战术指挥能力。”
“奖励三:功勋点+5000。”
李星辰心中一振。扫雷器来得正是时候,可以立刻加强清障分队的效率和安全性。巷战指挥技能更是未来攻克棚户区乃至要塞内部所急需。
他立刻下令,将刚到货的扫雷器火速送往前方高长河处,并指定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名中高级指挥员,准备接受技能灌输。
天色大亮,战斗仍在继续,但主动权已经开始向我方倾斜。李星辰决定去最前沿的观察所看看。赵大海本想阻拦,但看到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安排最精锐的警卫随行。
前沿观察所设在一处被炮火削去半截的砖窑里,视野开阔,能清晰看到棚户区的战斗。子弹不时啾啾地打在砖窑外壁上,溅起尘土。李星辰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场细节。
我军士兵在残垣断壁间敏捷地穿行,相互掩护,逐步清剿。新装备的扫雷器显然发挥了作用,工兵推进速度加快。日军的抵抗依旧顽强,但已失去了最初的隐蔽性和突然性。
“司令,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太危险了!”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李星辰转头,看到林雪,正猫着腰跑过来。
她穿着不合身的棉军装,戴着顶旧军帽,清秀的脸上沾着烟灰,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她是奉命来报道山海关战役的,以笔为枪,鼓舞士气。
“林雪,这里可不是报社办公室。”李星辰皱了皱眉,“流弹不长眼,赶紧下去。”
“司令,战士们都在流血牺牲,我拍几张照片,写几个字,怕什么?”林雪倔强地摇头,举起相机,对准了正在冲锋的战士,按下了快门。
就在这时,“砰!”一声格外清脆的枪响,从侧前方一栋看似完全倒塌、实则暗藏玄机的瓦砾堆后传来!子弹打在李星辰身旁的砖垛上,碎屑飞溅!
“狙击手!”警卫员嘶声大吼,猛地扑向李星辰。
李星辰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向侧方砖窑的承重柱后闪避,同时余光瞥见林雪似乎被吓住了,还愣在原地举着相机。
他低吼一声“趴下!”,在身体移动的同时,手臂猛地向后一探,一把抓住林雪军装的后领,用尽全力将她拽向自己这边,甩向砖柱后的安全角落。
“噗!”又一颗子弹打在林雪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出现一个小坑。
林雪惊魂未定,被摔在角落里,相机脱手,笔记本散落。
她抬头,看到李星辰已经半跪在砖柱后,手持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侧脸上沾着刚才崩起的尘土,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警卫员和周围的战士已经用猛烈的火力向那处瓦砾堆覆盖过去。
“九点钟方向,瓦砾堆左下角,有缝隙。火箭筒!”李星辰简短下令。
一名战士扛着缴获的日制四式70毫米火箭筒,迅速瞄准,扣动扳机。
“咻——轰!”
火箭弹准确钻入瓦砾缝隙,轰然爆炸。硝烟散去,那堆瓦砾彻底塌陷,再无动静。
李星辰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惊魂未定的林雪面前,伸出手:“没事吧?林雪。”
林雪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沾着硝烟尘土的手,又抬头看向李星辰平静无波的脸,心脏还在狂跳,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压过了恐惧。
她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声音还有些发颤:“没……没事。谢谢司令,您救了我一命。”
“战地记者也是战士,保护好你们,也是我的责任。”
李星辰松开手,弯腰帮她捡起散落的笔记本和摔裂了镜头的相机,递还给她,“不过,下次拍照,记得找好掩体。你的笔和相机,比子弹更让鬼子害怕,得留到胜利那天。”
林雪接过相机,紧紧抱在怀里,看着李星辰转身继续观察战场的背影,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这时,高长河满身硝烟,兴奋地跑来:“司令!好消息!我们的人在清理一栋炸塌的房子时,从地窖里抓了个活的!是个鬼子中尉参谋,撞晕了被埋了一半,让我们给刨出来了!这小子扛不住审,撂了!
他说铃木那老鬼子,在核心堡垒和几个主要炮兵掩体里,囤了不少‘特种弹’,准备在我们总攻时,或者他们守不住的时候用!他偷偷看见过运输的铁桶,上面有骷髅头和‘苛’字标志!”
“苛?”李星辰眼神一寒。日军毒气弹代号之一。“知道具体存放位置和准备怎么用吗?”
“他说具体位置不清楚,他级别不够。但听旅团部传出的风声,好像不是简单的用炮打出来,而是要结合什么……‘风流’?他没听清。还说要让‘整个战场变成地狱’。”高长河恨恨地说。
“风流?”李星辰立刻联想到731部队军官在沿海的测量。结合风向?利用海风或山谷风扩散?一种更持久、更难防护的毒气,或者……生物制剂?
“立刻把俘虏和口供,严密押送回后方,交给敌工部专家再审!注意他的健康,别让他死了!”李星辰下令,同时看向赵大海,“通知所有部队,防化警报提到最高级!尤其是风向朝我的时候!
命令‘海龙’基地和舟山先遣队,继续密切关注沿海异常!铃木的‘死光’,恐怕要提前亮了!”
他走到观察口,望向山海关方向,那座沉默的黑色巨兽在朝阳下轮廓狰狞。铃木孝雄,果然在穷途末路时,准备撕下最后一点伪善,要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想用毒气挽回败局?”李星辰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那我就让你,连放毒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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