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琼华跟自己老伴通了个气，又回去烧菜了，她继续问道：“如果在远没工作，只靠你拼命赚钱养家，他又用你赚来的钱照顾着死去的战友的孩子，把家里大部分钱都花在那孩子身上，你和亲生孩子吃的穿的都比那孩子差，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常琼华多嘴问这一句，是想知道吴文心的认知还正不正常。
如果她说有意见，会生气，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那就说明她只是没有换位思考的能力，没有共情的能力。
可如果她说没意见，就该这么做，那就出问题，出大问题了。如果是公平对待，那只能说吴文心这个人比较有爱心，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如果是把好东西都给那孩子，那脑子铁定出问题了，必须马上送到精神科去。
当老好人也不是这么当的。
哦也不对……常琼华突然想起以前住在他们旁边的一个男人，就是大家嘴里的老好人。
闹饥荒的时候，把自家粮食偷光给外人吃，最后两儿一女全饿死了。
她这个女儿，总不至于是这种人吧？
常琼华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妈，你说什么呢？”吴文心皱着眉头，“我这个情况跟你说的可不一样，我是被我公公婆婆扣下一个女儿，导致我们母女分离，要不是思思，我可能都活不下去了。哪有人会真的莫名其妙养别人孩子？最多就帮一下，哪有把全副身家都拿去的，就算我同意，那孩子就真要了？这得多不要脸啊。”
一抬头，吴文心就看到亲妈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随后她便听到亲妈扎心的话。
“人家孩子收东西，叫不要脸，可你的干女儿呢，就叫精贵了？”
吴文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有人说江以思坏话，就觉得心头一股子气，哪怕是自己最害怕的亲妈也不能说她的思思。
“妈，你这么多年都不管我，让我一个人下乡自生自灭，现在我都快40岁了，几个孩子都成年了，你现在来教训我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我给思思花钱是蠢透了的事情，你是这样，在远是这样，几个孩子都是这样，我也是个大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吴文心突然喊起来。
“你有个屁的判断，你也知道自己年纪在这儿了，为了一个外人把自己家里搞成这样，儿子坐牢，女儿不亲，丈夫离心，外头人都在看你笑话，你还把问题都归咎于微微。如果不是她，你是不是要补贴那个江丫头到你死为止啊？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家人去哄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子呢。偶尔的接济，是正常的，可你差点搬空了整个家啊。在远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吴文心：“你要是只知道教训我，那你回去吧，跟我爸马上就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们，一点都不想。”
外面狂风肆虐，天也渐渐黑了。
哪怕是个陌生人，这种时候都说不出这个话吧。
她居然让他们两个60多岁的老人家，迎着寒风滚回去。
哪怕是当初家里出事，吴文心都不会说出这样令人寒心的话。
其他人没听到，施微却在厨房门口听到了。
她是想来厨房倒杯热水喝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看到常琼华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一下，随后整个脑袋微微往上仰，似乎不想被吴文心气到流泪，硬是给憋回去了。
“你叫我滚，是吗？”常琼华问道。
吴文心不吭声，只一味切菜。
“就因为说了那个什么思几句，你就让我这个亲妈滚，你还把我给你金葫芦给了一个外人？那是你百日的时候，我跟你爸上山，特意求回来的，希望保护你一生都平安的东西。你不给自己孩子，你给她？”
吴文心讲话很硬，可也算个解释吧：“思思小时候经常生病，我才给她的。”
“她生病，你担心，我跟你爸受苦，你连信都有写没写的。你女儿在乡下受苦受难，说不定差点就死那了，你漠不关心，你就关心一个有亲爹和母亲那边亲戚照顾的女孩？吴文心，你真是......”
常琼华深呼吸了好几口，终于还是没忍住，用手狠狠打在了她的背上，“混账东西，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吴文心这回倒是没跑，只是皱了下眉头，任由母亲打她。
“你把我打死好了，现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出去一趟都要被问东问西，全家人都防着我，生怕我又给思思拿什么东西过去了，连点吃的都不让我送。刚出生的女儿也不亲我，小乐天天往外跑，小安坐牢了，大女儿更是厌恶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仿佛也被勾起了伤心事，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不防着你防谁，你前科这么严重，只是防着你还算好了，至少还认你是家人。那什么思的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抛夫弃子宁愿整个家支离破碎都要去照顾她？”
吴文心被问得迷茫了，为什么？想照顾一个人也要有理由吗？
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总觉得要是说出来的话，她今天怕是不好过了。
别以为她说几句要赶父母走的话，她父母就真的会气到立刻离开了。
她妈是最有责任心的，如果打定主意要跟自己作对，那绝不会半途而废，甚至还会越挫越勇。
昨晚最后一道菜，全家人终于坐在了一张饭桌上。
常琼华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不说那些扫兴的话，只乐呵呵地询问几个孩子平时的事情。
在听到施微要参加高考，更是眼前一亮。
“上学好，人就是要多读书的，多读书多去外面见见世面，才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被人哄骗。自己内心富足，才能更好地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我们微微和小英，准备考哪个大学啊？”常琼华继续问道，显然是对她们的印象非常好了。
在吴文心的衬托下，整个桌子的所有人都非常合常老太太的眼缘，特别是自己最喜欢上进的孩子了。
两个女孩子，都爱读书，这是大好事。
施微还没回答，吴文心就在一旁破坏气氛了，“妈，思思也在考大学，到时候您发发善心也指点一下她。”
常琼华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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