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宏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如同投入滚油里的冷水，瞬间在压抑的指挥部里炸开。
悲愤的情绪被点燃，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军官眼眶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立刻就要出声附和。报仇！必须报仇！用血爪帮的血祭奠兄弟！
就连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沈小芸，也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高宏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感激——无论如何，有人愿意立刻去救琳琳。
石森没有说话。
他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沉默地承受着所有投来的目光，包括高宏那看似充满“忠诚”与“义愤”的灼热视线。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审视。
但在无人可见的层面，石森的“本能之眼”早已无声无息地运转到极致。
在他的视野里，高宏整个人几乎被两种浓烈到化不开的虚影所笼罩——
一种是幽绿狡诈的狐狸，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光芒，尾巴不安分地甩动着，每一个慷慨激昂的词汇背后，都仿佛在拨弄着一架无形的算盘，计算着此举能带来的声望、权力、以及…可能的战利品（单琳的能力，研究所的数据）。
另一种，则是更加危险、更加粘稠的暗紫扭曲的触手！它们盘踞在高宏的心口，无声地舞动，散发着对绝对支配力的渴望，对取代石森、掌控整个堡垒野心的腥臭气息。那所谓的“悲痛”和“忠诚”，不过是这触手分泌出来、用以伪装和麻痹他人的毒液！
浓郁的几乎令人作呕。
石森心中冷笑。演得真像啊。若不是这双能看透本能虚影的眼睛，恐怕连自己都要被这副“忠臣良将”的模样骗过去。
高宏的算盘打得响极了。主动请缨，若能救回单琳、夺得数据，便是泼天的大功，不仅能彻底洗刷之前可能的嫌疑，更能极大增强他个人和派系的实力与威望。若行动受阻或失败，他也能借口伤亡惨重，进一步削弱石森直属的力量，甚至可能…在混乱中对单琳或数据做点什么。
真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石森的目光缓缓扫过群情激奋的众人，又落回高宏脸上。高宏依旧维持着那副“赤胆忠心”的表情，甚至因为石森的沉默而显得更加“急切”和“坦荡”。
不能拒绝。
石森瞬间做出了判断。此刻拒绝，会寒了那些渴望复仇将士的心，也会让高宏有机会煽动舆论，指责自己“畏战”或“不顾弟兄死活”。
但更不能让他完全掌控行动。
沉吟了片刻，在所有人期待又焦灼的目光中，石森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高部长忠心可嘉，临危请缨，是堡垒之幸。”
高宏眼底深处那抹幽绿狐狸的光芒瞬间大盛，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微微躬身，就要顺势接下指挥权。
但石森的话并没有说完。
“既然如此，此次营救行动，便由高宏部长担任总指挥。”
高宏脸上刚刚绽开的、克制的喜色还未完全浮现——
石森的下一句话，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
“任命，秦武，为行动副指挥，全权负责前线战术执行与小队调度。”
秦武！石森麾下最铁血、最忠诚、也最不懂变通的悍将！让他当副指挥，等于在高宏脖子上套了一把锁！
“另，”石森根本不给高宏消化和反对的时间，继续下达指令，“调拨原雷猛战斗小队剩余全体成员，以及第一、第三精锐突击队，划归行动队指挥。务必精诚合作，以救回人员和获取情报为最优先目标。”
雷猛的旧部！那是对单鹏兄妹抱有极大好感、绝对忠诚于石森的力量！再加上秦武和两支绝对听从命令的突击队…这几乎是把高宏可能动用的、属于他自身派系的力量完全架空了！他成了名义上的总指挥，但实际能调动和影响的，却全是石森的人！
高宏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那幽绿狐狸的光芒瞬间变得阴沉，那暗紫触手也烦躁地扭动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压下所有情绪，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感激”和“郑重”：
“多谢首领信任！高某必定不负重托，与秦队长通力合作，救回单琳姑娘，扬我磐石之威！”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真心实意。
石森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似乎要穿透他那副虚伪的皮囊，直抵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一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高宏的心上：
“高部长记住，单琳，和她哥哥单鹏带回的东西，对堡垒的未来，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警告意味毫不掩饰：
“务必…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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