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与旧的牵挂
项目成功后，市场部迎来了难得的喘息。赵悦终于能准时下班，走出写字楼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路边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忽然想起很久没去时光小筑了。
周末一早，赵悦提着给张阿姨带的桂花糕，转了两趟公交才到社区。刚走到巷口，就听见时光小筑里传出孩子们的笑声，推门一看，蓝布衫老人正坐在竹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毛线针，腿上摊着件快完工的小毛衣。
“赵悦来啦！”张阿姨系着围裙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没包完的糖糕，“快坐快坐，我刚蒸好的米糕，热乎着呢！”
赵悦把桂花糕递过去，眼睛扫过屋里——小周做的淡蓝色书架又添了几层，上面摆着本崭新的《昆虫记》，书脊上贴着张卡通贴纸，想必是哪个孩子捐的；王师傅的缝纫机旁堆着几件待补的校服，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解忧角的木板上，新贴了张稚嫩的字迹：“谢谢小满姐姐教我做手工”。
“这是给谁织的毛衣？”赵悦指着老人腿上的毛线活儿，那粉色的线团绕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老人抬起头，眼里笑出了细纹：“隔壁楼新搬来的小娃娃，才半岁，他妈总说夜里冷。我闲着也是闲着，织件小的送她。”她说着拿起毛衣比划，“你看这袖口，我特意收了松紧，风钻不进去。”
正说着，小雅抱着个纸箱进来，里面是些彩色卡纸和剪刀：“今天教孩子们做贺卡，给远方的爸妈写祝福。”她瞥见赵悦，眼睛一亮，“赵悦姐！听说你项目做成功了，真厉害！”
赵悦接过小雅递来的柠檬水，抿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都是团队一起努力的。倒是你，上次说想考成人自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雅脸一红，从口袋里掏出本皱巴巴的复习资料：“每天晚上看两小时，就是……英语总记不住。”
“我帮你找些背单词的App？”赵悦拿出手机，“我以前考六级时用过几个，挺管用的。”
两人凑在桌前研究App时，张阿姨端着米糕过来，往赵悦手里塞了块：“尝尝，加了葡萄干的。对了，前阵子李大爷说他儿子在外地开了家小超市，想请个人帮忙看店，你说小雅去怎么样？”
小雅手里的笔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我……我怕做不好，而且还要复习考试……”
“边做边学嘛！”蓝布衫老人放下毛线针，慢悠悠地说，“我那儿子刚出国时，在餐馆洗盘子都手忙脚乱，现在不也把公司开起来了？人啊，总得往前挪挪步子。”
赵悦看着小雅捏紧笔的手指，轻声说：“要是想去试试，我可以帮你看看招聘要求，模拟下面试。要是不想去，安安心心复习也挺好——不管选哪条路，只要是自己想走的，就没错。”
小雅咬着嘴唇想了会儿，突然抬头笑了：“我想去试试！万一成了呢？”
那天下午，赵悦帮小雅修改了简历，张阿姨拉着老人商量给小娃娃织毛衣的花样，孩子们趴在小周做的木桌上涂涂画画，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赵悦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格子间里的成功带来的是成就感，而这里的烟火气，带来的是踏实的温暖。
回公司的路上，赵悦收到李华的消息：“王经理说总公司要从我们部门调一个人去深圳分公司，你有没有兴趣？”
赵悦愣住了。深圳分公司刚成立，正是缺人的时候，去了肯定能独当一面，可一想到要离开这座待了三年的城市，离开时光小筑里的这些人，心里又泛起不舍。
她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是”与“否”之间，公交车报站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车窗外，一群放学的孩子追着打闹，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极了时光小筑里孩子们的笑声。
晚上，赵悦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起调去深圳的事。妈妈在那头沉默了会儿，说：“你自己拿主意，妈就一个要求——不管在哪儿，都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
挂了电话，赵悦翻开笔记本，扉页上贴着张从时光小筑拿的便签，是蓝布衫老人写的：“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她忽然笑了，提笔在便签旁写了行字：“那就先迈出第一步看看。”
第二天一早，赵悦敲开王强办公室的门：“经理，我想去深圳分公司试试。”
王强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那边条件苦点，但机会多，好好干。”
走出办公室时，李华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小周捧着杯热咖啡跑过来：“赵姐，听说你要走？我……我以后有不懂的还能问你吗？”
赵悦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当然能，随时找我。对了，你上次说想转做策划，我整理了些资料，发你邮箱了。”
小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点头：“谢谢赵姐！我一定好好学！”
接下来的日子，赵悦一边交接工作，一边抽时间去了趟时光小筑。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时，张阿姨眼眶红了：“这么快就要走？以后谁陪我唠嗑啊……”说着往她包里塞了袋晒干的金银花，“深圳热，泡水喝败火。”
蓝布衫老人把那件刚织好的小毛衣递给她：“拿着，路上冷了能披披。到了那边好好的，有空就回来看看。”
小雅则送了本自己手抄的诗集，扉页上写着：“赵悦姐说，只要是自己想走的路，就没错。”
离开社区那天，赵悦回头望了眼时光小筑的木门，风铃在风里叮当地响，像在说“再见”，又像在说“路上小心”。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心里满是格子间里的焦虑，而现在，行囊里装着的，除了对未来的期待，还有沉甸甸的牵挂。
高铁启动时，赵悦收到林小满的消息，附了张照片：孩子们把她的名字写在解忧角的木板上，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下面是张阿姨的笔迹：“常回家看看”。
赵悦看着照片，鼻尖一酸，却笑着回了句：“一定。”
窗外的风景渐渐后退，城市的轮廓越来越远，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远——就像时光小筑里的米糕香，像张阿姨的大嗓门，像那些素不相识却愿意为你添一杯热茶的人。这些牵挂，会像路灯一样，在往后的路上，照亮每一步新的旅程。而这新的开始，不过是带着旧的温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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