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阎解成带着勉强有些笑容的新媳妇回到了四合院，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
阎家也没有失信，用家里的炉子，又借了一大爷家的炉子，请了一大妈和几个平时关系还行的妇女忙着和面、擀面、烧水。
面条是二合面的，玉米面里掺了白面，不算精细，但在当下已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锅边上还摆着一小盆金灿灿的鸡蛋。
倒不是阎埠贵大方起来了，而是这些白面鸡蛋都是于莉家送来的，不用阎家出粮食，就这还被阎埠贵藏了一份，没有全部用上。
得了信的邻居们，一家派了一个代表，端着自家的碗，陆续聚拢过来，好奇、探究的目光就没有停过。
于莉下了车，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当着众人的面，尴尬地喊了一声“妈”，把布包递给三大妈：“妈，这是我爸妈让我拿过来的，给院里的孩子们添点喜气。”
三大妈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纸包着的一小堆东西——竟然是市面上极少见的大白兔奶糖！
这在当时可是顶顶稀罕的糖果，一般人家过年都未必舍得买。
“哎哟！这…这可是好东西！”三大妈又惊又喜，声音都跟着响亮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阎埠贵，连忙走了过来，把布包接到了手里，入手沉甸甸的，以他多年的手感，估摸着三十五六个总该有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全部揣回家，锁进柜子里，留着慢慢吃，或者关键时候送人情，那得多体面！
可手刚把手里的布包拢紧些，口子还没扎上呢，就感受到周围一道道灼热的目光。
院里老老少少几十号人可都看着呢！
于家这糖，明面上是“给孩子们添喜气”，其实就是给今天来吃喜面的邻居们沾喜气、分润点甜头的。
他阎埠贵要是真敢一口吞下，一毛不拔，那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做人？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名声坏了，可比几十块糖损失大多了。
无奈之下，阎埠贵只好忍着心痛，重新打开布包，把奶糖一家一个分了出去，
“哎哟！亲家真是太客气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好好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见者有份！大家都沾沾我们解成和于莉的喜气！”
每当一家邻居从他手里接过了奶糖，他的心就感觉流了一滴血，二十来户的奶糖分完了，他的心头血也流了二十来滴，让他觉得身体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好在于家给的不少，分掉之后，里面还有十来个，要不然阎埠贵真觉得自己可以当场去世了。
奶糖的甜香混着面条的香气，让院子里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孩子们欢呼着抢糖，大人们也笑着道谢，只是那笑容背后，眼神却忍不住往于莉和阎解成身上瞟，又往对面李源家那紧闭的、贴着封条的房门方向看。
“这于莉…昨天不还是跟李源在一块…怎么一转眼，就跟阎解成领证了？” 人群散去，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满是不可思议。
“嗨！这还不明白？李源出了那么大的事，跟‘里通外国’沾边，谁不害怕？于家这是怕被牵连，赶紧把闺女嫁出去，撇清关系呢！”
“也是，能理解。就是…这也太快了，昨天出事，今天就结婚……”
“快才好呢！慢了，流言蜚语更多！你看阎家，白得个媳妇，还得了于家给的粮食办席，连大白兔奶糖都有…这便宜占大了！”
“嘘！小声点！现在还说这个干啥？李源是李源，于莉是于莉，人家现在是阎家媳妇了！”
议论声嗡嗡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何雨水的耳朵里。
她也没心思吃手里的面条和糖果了，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贾张氏，一家一个糖果，贾家有两个孩子呢，槐花刚满月不算，可不够分的。
贾家昨夜也是一夜的讨论，既有对李源出事，以后再也不能接济自己家的惋惜，又担心这干亲认得会不会被牵连，还有重新跟“备胎”傻柱恢复亲近关系的算计。
这些，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吃饱喝足，该是解决个人卫生的时候了。
厕所是公用的，在四合院外面的路边上，气味并不好闻。
没经过旱厕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味道的。
何雨水等在门口，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问这些，或许是想从于莉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好让自己心里那点渺茫的、见不得光的念想，有个落处。
于莉从里面出来，脸色依旧苍白，看到守在门口的何雨水，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想绕过去。
“于莉姐！” 何雨水赶紧叫住她，看着周围也没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就这么嫁给了阎解成啊？”
她问完，觉得有些唐突，又连忙补充，“我…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于莉停下脚步，没有看她，苦涩的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突然又能怎样？事情到了这一步……由不得我了。”
何雨水往前凑了半步，心脏砰砰跳得更快了，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问题：
“那…那李源哥怎么办？他不是还让你‘过两天去找他’的吗？他肯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提到“李源”两个字，于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过往的一切，都像是走马观灯一样在她心里浮现，终究从今天嫁给阎解成后，变成了回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何雨水，眼圈瞬间就红了，
“雨水，别说了。我现在是阎解成的媳妇了。从今天起，我跟李源…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让我找他…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去不了，也不能去。”
何雨水看着脚步凌乱、仓皇而去的于莉背影，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窃喜，悄然探出了头。
于莉嫁了人，那李源哥不就…恢复单身了？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热，心跳漏了一拍。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但紧接着，更大的忧虑立刻将这丝窃喜冲得七零八落。
李源现在自身难保，他被抓走了，家都被封了，罪名听起来那么吓人！
“过两天去找他”……
他是不是预感到自己可能出不来了？所以才那么急切地让于莉去找他？
他要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东西要托付？
现在于莉去不了了，那他怎么办？会不会很失望？很危险？
我要不要…想办法去看看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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