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曦发现陆夜北最近有些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他开始对她过分客气。
比如现在，她刚把炖好的排骨汤端上桌，陆夜北接过碗时说了声“谢谢”。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这周以来，他几乎对她做的每件事都会道谢。
起初她觉得可能是他心情好，但次数多了，林未曦心里开始打鼓。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陆夜北正在盛饭，闻言动作一顿：“什么怎么了？”
“你最近太客气了。”林未曦盯着他，“给我递杯水要说谢谢，帮我拿个外套也要说谢谢。我们之间需要这样吗？”
陆夜北把盛好的饭放在她面前，神色如常：“礼貌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奇怪了。”林未曦皱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的确，以前的陆夜北要么直接动手，要么用眼神示意，从来不会把“谢谢”挂在嘴边。
陆夜北在她对面坐下，沉默地开始吃饭。林未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没底了。
饭后，林未曦在厨房洗碗，陆夜北走进来，站在她身后。
“需要帮忙吗？”他问。
林未曦手一滑，盘子差点掉进水池。她转过身，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陆夜北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
“你做得很好。”他说，“是我不够好。”
林未曦愣住了。
陆夜北向前一步，将她困在洗碗池和他之间：“我们结婚多久了？”
“快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你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林未曦仔细回想，脸慢慢红了。好像是“谢谢”和“对不起”——谢谢他帮她解围，对不起给他添麻烦。
陆夜北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林未曦，我是你丈夫，不是你老板。”
他的指尖带着温度，声音低沉：“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也不用总是道歉。”
林未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说的对，她一直把他放在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位置上，哪怕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哪怕他无数次表明心意。
“我习惯了。”她小声说。
“那就改掉这个习惯。”陆夜北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的是妻子，不是员工。”
这天晚上，林未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陆夜北的话在她脑子里来回打转。
的确，自从签了那份结婚协议开始，她就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即使后来协议作废，即使他们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总觉得欠了他什么。
这种心态，确实该改改了。
第二天一早，林未曦主动抱了陆夜北一下。不是蜻蜓点水的告别吻，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陆夜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这还差不多。”他在她耳边说，语气里带着满意。
林未曦忍不住笑了。
到了工作室，她发现陆清清正等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又和周特助吵架了？”林未曦给她倒了杯水。
“这次是真的完了。”陆清清抽噎着，“他说我太任性，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林未曦在她身边坐下：“那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陆清清愣住了。
“周特助工作那么忙，还要时时刻刻照顾你的情绪。”林未曦轻声说，“你要求他秒回信息，要求他记住每一个纪念日，要求他随时准备好哄你开心。可你想过没有，他也会累。”
陆清清低下头，不说话了。
“感情是相互的，不能总是一个人付出。”林未曦拍拍她的肩，“你哥昨天跟我说，我们之间太生疏了。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我总是把他当恩人，忘了他是我的丈夫。”
陆清清抬起头，眼睛还红着，但已经不再流泪：“那我该怎么办？”
“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林未曦说，“如果他天天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你闹脾气，你会不会累？”
陆清清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送走陆清清，林未曦开始工作。那颗蓝宝石的设计图已经完成初稿，接下来要开始制作样品。
中午，陆夜北突然来了工作室。
“你怎么来了？”林未曦有些惊讶。他很少在工作时间来找她。
“路过，顺便看看。”陆夜北环顾四周，“进展如何？”
林未曦把设计图拿给他看，详细讲解了自己的构思。陆夜北听得很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你觉得怎么样？”讲解完后，林未曦期待地看着他。
陆夜北放下图纸，目光落在她脸上：“很好。”
就两个字，但林未曦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的。
“不过这里，”他指了指图纸上的一个细节，“可以再调整一下，让线条更流畅。”
林未曦凑过去看，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两人头挨着头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确定了修改方案。
“谢谢你。”林未曦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他昨天的话，赶紧改口，“我是说，你提的建议很好。”
陆夜北挑眉看她：“进步很快。”
他的眼神带着笑意，林未曦的脸微微发热。
“一起吃午饭？”他问。
林未曦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她点点头，收拾东西跟他出门。
餐厅里，陆夜北很自然地把她爱吃的菜换到她面前。林未曦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暖暖的。
“我想去看看我妈的旧宅。”她突然说。
陆夜北动作一顿：“张永年给的那个地址？”
“嗯。”林未曦点头，“我知道他可能别有用心，但那是和我妈有关的唯一线索了。”
陆夜北沉默片刻：“我陪你去。”
“不用，你那么忙......”
“我说了，我陪你去。”陆夜北打断她，“周末有空吗？”
林未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有空。”
“那就周末去。”陆夜北给她夹了块排骨，“快吃，要凉了。”
这一刻，林未曦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在改变。他不再是她需要仰望的恩人，而是可以依靠的丈夫。
下午回到工作室，林未曦收到陆清清的短信：「未曦，我跟周时砚和好了。谢谢你的提醒，我请他吃了顿饭，好好聊了聊。」
林未曦笑着回复：「恭喜。」
放下手机，她继续工作，心情格外轻松。
晚上回到家，陆夜北已经在厨房忙碌。林未曦放下包，主动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陆夜北回头看她一眼：“把青菜洗了。”
林未曦挽起袖子，站在他旁边洗菜。两人各忙各的，偶尔交流几句，气氛温馨自然。
吃饭时，林未曦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三我大学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夜北有些意外：“你想让我去？”
“当然啊。”林未曦理所当然地说，“他们都想见见我传说中的老公。”
陆夜北的嘴角微微上扬：“好。”
这个晚上，林未曦第一次没有在睡前说“谢谢”，而是主动吻了陆夜北。他愣了一下，随即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这才对。”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话。”
林未曦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知道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床上相拥的两个人。这一次，林未曦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全心全意地接纳了这个男人，和这段关系。
也许，这就是婚姻该有的样子——不是谁欠谁的，而是两个人携手并肩，共同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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