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山脚时，日头已经爬到头顶。柳如烟踢掉运动鞋，光脚踩在凉爽的石板路上，脚趾蜷了蜷，舒服地喟叹一声：“还是平地好走。”
林雨拎着两双鞋，看她像只刚放归山林的小鹿，沿着路边的树荫蹦蹦跳跳，忍不住喊她：“慢点，当心石子硌脚。”
“知道啦。”她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却乖乖走到他身边，任由他牵着手往酒店的方向走。
路过一家挂着“冰爽椰冻”招牌的小店时，柳如烟的脚步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玻璃柜里五颜六色的甜品。
林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翠绿的椰冻上浇着芒果酱，旁边还摆着撒满椰蓉的红豆沙，透着清凉的甜意。
“想吃？”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柳如烟用力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就吃一小份，中午还要留肚子吃好吃的。”
老板娘是个爱笑的本地阿姨，端上椰冻时还额外送了两串烤鱿鱼：“刚烤好的，尝尝鲜。”
冰凉的椰冻滑进喉咙，带着浓郁的椰香，柳如烟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猫。
林雨坐在对面，看着她嘴角沾的椰蓉，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被她下意识地含住——像昨晚在餐厅时那样，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愣。
柳如烟猛地松开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低头假装专心啃鱿鱼，耳根却红透了。
林雨清了清嗓子，拿起自己那份椰冻，勺柄碰到碗沿发出轻响，才打破这微妙的沉默。
等两人吃完椰冻回到镇上时，日头正烈，两人选了家临着街的海鲜餐厅。
木桌木椅透着海风熏过的温润，菜单上画着鲜活的海鱼和虾蟹，油墨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烤鱿鱼味，勾得人食欲大开。
“尝尝这个椒盐皮皮虾？”林雨指着菜单，“老板娘说刚从渔船上卸下来的。”
柳如烟点头，又添了份蒜蓉粉丝蒸扇贝和两碗海鲜面：“爬山耗了太多力气，得好好补补。”
菜很快端上来，皮皮虾裹着金黄的椒盐，咬开脆壳，雪白的虾肉带着鲜甜。
扇贝粉丝吸足了蒜香，一口下去满是海味。
柳如烟吃得鼻尖冒汗，林雨时不时替她夹菜，把剥好的虾肉堆在她碗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递过纸巾，眼里的笑意漫出来。
“谁让它太好吃了嘛。”柳如烟含糊地应着，又夹了一大筷子面。
他们没注意到，斜对面餐厅的靠窗位置，柳如玉正端坐着，面前的冰咖啡早已没了凉意。
她微微侧着身，目光越过街道，落在那对说笑的身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桌下，她悄悄揉了揉脚踝，上午爬山时为了躲在灌木丛后不被发现，脚踝崴了下，此刻酸胀感顺着小腿往上爬，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上午的追踪像场紧绷的战役——他们在半山腰歇脚时，她得缩在岩石后假装看风景。
他们在泉水边嬉闹时，她要蹲在蕨类植物丛里，生怕被那偶尔扫过来的目光撞见。
整整三个钟头，神经像拉满的弦，连口水都没敢喝，此刻瘫坐在椅子上，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脱力，双脚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泛着钝痛。
“小姐，需要再加杯饮料吗？”侍应生走过来询问。
柳如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用了。”
她重新看向对面，恰好看到林雨替柳如烟擦掉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柳如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冰凉的玻璃抵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
脚踝的酸痛还在蔓延，可比起这点疼，对面那刺眼的亲昵，更让她坐立难安。
街面上的风卷着热浪吹过，掀起柳如玉耳边的碎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停泊的渔船——再等几天，等那些东西送到，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带来隐秘的期待，也带来更深的烦躁。
而此时的柳如烟，正举着剥好的虾往林雨嘴边送：“啊——”
林雨笑着张口接住，趁她不注意，在她手背上偷了个吻。
柳如烟“呀”地缩回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却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阳光透过餐厅的遮阳棚，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暖得让人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等两人吃完午餐回到酒店时，阳光变得极其毒辣，两人索性在房间里歇午觉。
柳如烟蜷在沙发上看旅游攻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下午去海边骑摩托艇好不好？看起来好刺激。”
林雨靠在旁边，目光落在她随着说话轻轻晃动的脚丫上，那串贝壳手链被她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阳光照得贝壳泛着温润的光。
“你敢吗？”他挑眉。
“怎么不敢！”柳如烟坐直身体，拍了拍胸脯，“等下就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是家庭群里的消息。
柳母发了几张家里的照片，阳台的茉莉开了，父亲在书房写的毛笔字，末尾还加了句“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柳如烟飞快地回了个“收到”，又翻出早上在山顶拍的风景照发进去，配文：“山顶的海超美！”
没过几秒，柳父就回了个点赞的表情，柳母则连发三个感叹号，问她爬山累不累，有没有多喝水。
柳如烟笑着回复“不累，林雨把我照顾得很好”，抬头时正对上林雨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
“看什么？”她不自在地别过脸。
“看你说谎不脸红。”林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刚才下山是谁说腿快断了？”
“那是……那是谦虚！”柳如烟气呼呼地去挠他痒痒，两人在沙发上闹作一团，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把空气都烘得暖洋洋的。
闹够了，柳如烟靠在林雨怀里喘气，鼻尖蹭到他的衬衫，闻到淡淡的阳光味道。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早上夹在手机壳里的小黄花，小心翼翼地插进他的衬衫口袋：“别动，就这样。”
林雨低头看了看，黄色的小花在白色衬衫上格外显眼，像个笨拙的装饰，却奇异地让人心里发软。
他抬手捂住口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不摘了，就这样戴着。”
柳如烟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忽然觉得，这趟海岛之旅好像被施了魔法，连最平常的午后时光，都变得闪闪发光。
窗外的蝉鸣声声，海浪隐隐，而她窝在喜欢的人怀里，连等待下午的摩托艇，都成了件值得期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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